章六十六

因天启收回了紫月，前妖皇森简因此陨落，妖族实力大减。其子森羽继任为妖皇，应声鼓上裂痕斑驳，三界的和平与安宁，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那一日，雷声不止，铺天盖地的黑雾似乎能吞噬一切。天象有异，九幽魔气大涨，这种种蛛丝马迹，无一不在宣告着一个事实——九幽诞生了新的魔神。

而仙族内则相继出现仙兵灵脉枯竭而亡的尸身。暮光得知此事，想起昔日种种，心中不免怀疑起诛杀仙兵之人是魔族，而最有可能堕魔的人，便是芜浣。夫妻二人终反目成仇。

暮光：“修炼至上神巅峰者，可隐藏周身的魔气。阿浣，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已经改过自新，其实一直都在骗我！”

“暮光，你看看如今的三界。我们治理天界六万年，在我们的治理下，三界都欣欣向荣，难道有哪里不够好吗？”芜浣试图蛊惑暮光与她同心，“我现在的魔力已经能与真神较量，只要神界永远不开启，这三界便能由我们来主宰！我们将是这三界的共主！”

——窗外雷声大作，明明已是入秋，天却降暴雨而不止。景曦从梦中惊醒，心中一阵不安。立即便有宫娥进来点亮烛台：“公主可是做噩梦了吗？”

景曦擦去额间的冷汗，方要开口说话，便见窗外的暴雨中掺杂着雪籽，细雪纷纷，越下越大，不过转眼间，漫天飞雪、大地成冰，真火之力竟是开始溃散了。

苍穹之境释放出无尽魔气，聚妖幡出世，仙妖两族皆遭受巨大浩劫。景曦仿若能透过眼前的这一切异象看见下界生灵涂炭、万民哀嚎。她开始浑身颤抖起来，头痛欲裂。

琼楼玉宇之间，白玉筑成的长廊上，照例拢着一身轻纱的女神站在那里，正是在等她。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螓首峨眉，巧笑倩兮——无论景曦看了多少次，也依旧会为这样的美丽而动容。她不由得抚上了自己的脸——在这三界之中，她从不敢说自己十分美貌，也不过是清秀有余罢了。她与主神玉照，明明是这样的分明，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玉照站在那里，仿若携着这世间所有的孤寂。她的眼中含着热泪和悲悯，似乎十分的难过。于是景曦问她：“你在为什么而难过？又是在为什么而哭泣呢？”

“我在因自责而哭，亦在为众生而落泪。”玉照扶着白玉雕成的柱子，忧伤道，“罗刹地仙妖交战，死伤无数；人间界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我身为三界的主神，本该为守护众生而尽心竭力，却不想，让他们落入如今的境地。”

滚圆的泪水滑落，亮晶晶的，仿若滴在了景曦的心口，于是，她也开始难过起来：“那么，我能为三界做些什么呢？”在玉照投注过来的目光中，景曦似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她向玉照伸出手，“你既能入我的梦，是否也能借我的身呢？”她认真道，“我愿将身体借给你，请你，救一救这受尽苦难的苍生吧。”

生而为神，她虽灵力低微，却也愿为三界生灵尽一份绵薄之力。若是只能为下界生灵带去祸患，若是面对众生疾苦而视若无睹，她哪里还配受这人间一柱香火呢？

上界的动荡，往往亦会影响到人间界。而这三界之中，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天灾而束手无策的，却偏偏只是凡人。

景曦合上双眼，任由自己的灵识沉没，她听见玉照在她耳边说：“主神之下，亦如凡人。这三界众生，皆为平等。蝼蚁尚且偷生，哪怕是凡人，也没有任由自己丢掉性命而不能反抗的道理。”

玉照睁开双眼，暴雨与冰雪在此刻退去，她一步一步走出星辰殿，主神真言化作一道道法则，她在云端之上俯视众生，为生灵涂炭的人间界落下了一滴泪，她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三界之中，无论神、仙、妖、人皆为平等。今日我于苍穹之上立下法则制约——人间界不受其余诸界所扰，无论神仙妖魔，在凡土之上，亦如凡人。若有无辜损伤人族者，因果必报，业火加身，天罚之下，身死道消！”

随着主神的话音落下，人间界的土地上，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死去的人再度自躯壳中醒来，不存尸骨者，将重新转世投胎，此后必将一生顺遂。主神慈悲，许诺人族四季更迭、日月轮回，赐予他们安居乐业、富足平安。日后千年万年，人间界皆将备受天道厚爱，不会再沦为其余诸界兵戈之祸下的牺牲品。

此番种种，如何可说不是主神心怀苍生？

景曦，这景象，如你所愿。你也终是为这三界做了一回善事。

——

窈窈的话：

玉照苏醒进度：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