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玉照醒来的时候，上古正守在她床边，沉沉睡着。玉照看着她的脸，见她面色红润，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才堪堪放下心来。她伸手抚过上古的发顶，不料却惊动了她：“阿姐！你醒啦！”

玉照望着她，只微笑着，并不说话。殿外有些动静，半晌有人敲门，是天启的声音：“上古，玉照是不是醒了？”

上古正要应声，玉照伸手拉住她，轻轻摇头：“上古，阿姐现在不想见他们，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陪陪阿姐，好不好？”

她难得表露出自己的脆弱，上古又怎会不应？她点了点头：“好。那我去将他们打发了。”她很快出去，和天启等人说了些话，又走了进来，对着玉照道，“天启他们走了，但是炙阳还守在外面，他不肯走。”

玉照一怔，随后往床里侧挪了挪，让上古和她挤在一起：“随他吧。”

上古倚在她身侧，将头靠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阿姐，你是不是生炙阳的气了？”她似乎也有些不高兴，将白玦他们密谋镇压玄一的计划全部都告诉了玉照，最后还愤愤不平道，“白玦居然利用我，枉我这么信任他！实在是太可恨了！”

玉照静静地听她说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待她发泄完了，才道：“白玦有他自己的考量，也许在他眼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界众生，为了你这个混沌主神。”

玉照说的平和，但上古何其了解她。玉照的话语中，满是怅然和伤感，倒不像是在说她和白玦，而是在说自己和炙阳。上古偏头去看她，见她清丽皎皎的面容上，隐含着旁人看不懂的迷茫。上古心中忽然难过，问她：“阿姐，你在生炙阳的气吗？”

“……”玉照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生炙阳的气。炙阳不曾告诉她一切的真相，是出于大局，炙阳将理智凌驾于情感之上，是为了三界苍生。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错，她似乎并不应该生气，真神本就是为了守护三界而存在的，不是吗？可她却是又生气又难过。生气于他不信任自己，又难过于他似乎从不懂得她的心意。她所付出的真心，在炙阳眼中，似乎永远都不值一提。

上古见她出神久了，不禁唤了她两声，让她回神：“阿姐，你在想什么呀？”

玉照垂眸笑了笑：“没想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也莫要同白玦赌气了。他也是为了三界众生。既是为了三界众生，那便都是没有错的……”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轻，似乎是在同自己说的。

玉照看着殿外炙阳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很想流泪——炙阳，若是我等上一千年、一万年、十万年……你是否能在守护众生之隙，将目光也分予我半分？

神生漫长，我又是否能等到你回头看我一眼呢？

——天上的神仙总爱说神生漫长，万万年时光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玉照也是这么以为的，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等一个心怀苍生的真神入这万丈红尘。可她不知道，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他们。从前以为的永恒，一瞬间，就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