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入夜，玉照坐在朝圣殿内，看着唯有她一人的大殿，忽然感觉有些孤寂，怔怔地出神。炙阳进门的时候，只见她坐在桌边，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坐到玉照身边，给她沏了一壶茶，又亲手替她倒上，问了句：“在想什么？”

玉照堪堪回神，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就低下头去看有着氤氲热气冒出的茶水，淡淡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上古不在身边，有些不习惯罢了。”

“是啊，上古这万年来顽劣，人嫌狗憎的，闹得整个神界都不太平。可看了她数万年，如今她不在身边，倒是有些不自在了。”炙阳叹了口气，“只是上古是未来的混沌主神，有些责任，还是得要她去承担的。纵使我们再怎么不舍，也终究帮不了她。”

见玉照没什么反应，炙阳有些不自在，他动了动唇，踌躇了半晌，试探道：“我见你今日像是很喜欢白玦那个茶壶，不如我也去替你寻一个？”

玉照饮茶的动作一顿，目光炯炯，看得炙阳十分不安，半晌，玉照站起身：“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炙阳神尊请回吧。”

一听“炙阳神尊”四个字，炙阳便知不好，他与玉照相识万年，素来知晓她是个什么性子，平素皆不轻易动怒，眼下这般，想是已经不高兴了。见她要走，他连忙去拽她的手臂：“玉照，玉照，阿照！”牢牢握住玉照的手臂，他忙不迭地赔罪，“是我错了，我乱说话。你别生我气。我保证，那些都是意外，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好不好？”

玉照本来别过了头，不愿去看炙阳，听见了他的话，她终是忍不住地问道：“你为何要和我解释？你的事情，本就和我没有关系。又为什么怕我生气？”

炙阳忽然怔住，久久未言。眼见玉照眼中的希冀一寸寸冷下去，他忽然心堵得厉害，就在他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玉照却先一步将他推出了大殿。殿门重重关上，玉照的声音闷闷的，炙阳站在门外，听见她说：“我累了，你回去吧。”

炙阳在门外站了很久，半晌，他叹息一声，轻轻说了一句：“也好。那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听得炙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玉照倚着殿门，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直到门外再无声音传来。这世上，若是真的两情相悦，最遗憾的不是双方背弃誓言，而是其中一个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

殿中烛火明亮，玉照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帷幔，看着看着，她忽然闭上了双眼，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彻底陷入了迷梦之中——

梦里有百花齐放，郁郁葱葱的古树立在那里，还有一条小溪流过，汇聚成了一汪池水。眼眸所到之处，不见月光，只见渺渺云雾笼罩。

玉照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梨花瓣，神色有些放松。正当她怡然自得之际，忽闻一声询问：“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