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兰的脸上是苦巴巴的表情,她怕黄元污蔑自己贪了他寄回来的钱,连忙解释:
天兰(战战兢兢)“日军,还有当地的地痞流氓天天到家里来敲诈勒索。”
天兰“还有那个王管家偷了家里的很多东西。”
天兰战战兢兢地回答说日军和地痞流氓天天上门敲诈,曾经总爱表忠心的王管家也卷钱跑了。
阿桃是个衷心的,见二太太一副可怜无奈的样子,也忍不住诉苦水:
阿桃“佣人因为没钱全都跑光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阿桃这么忠心的!”
话音刚落,桂花就恶狠狠剜了她一眼。
奶奶(桂花)(威胁)“怎么这么多年了,老毛病还是不改?”
阿桃立时把嘴巴闭上了,她深知桂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毕竟她的一条腿就是桂花命人打断的。
黄元也很是愤怒,亏他那么信任王管家,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天兰见黄元面上的怒气,咳嗽了几声,还是决定诉说苦楚:
天兰“头家啊,家里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天兰“多亏了月娘平日里做了些娘惹糕和辣椒酱去卖……要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这番话说得又凄惨又可怜,听得秀凤心里不耐烦了。
秀凤(妈妈)(咄咄逼人)“你怎么说得那么可怜啊?我们黄家在这儿可是有头有脸的。”
秀凤(妈妈)“要是让人知道了,那还不丢死人了!”
黄元也认同似地点点头。
爷爷(黄元)“在英国的时候,我不是隔月就往家里寄钱了吗?”
闻言,天兰不可置信地摇头。
天兰(震惊)“没有啊,我从来没有收到过……”
这时,黄元心里疑惑,桂花不屑地冷哼一声,以为是天兰贪了那笔钱,却看见自己儿子黄金城神色紧张,急切地开口堵天兰:
黄金城(紧张)“不是吧!是我去邮局寄的钱…你怎么会没,没收到呢?!”
一向了解自家儿子尿性的桂花登时就明白了,敢情是他把钱给吞了!
但无论怎样,她都不能让别人知道是金城干的,但为了向天兰泼脏水,她呵斥道:
奶奶(桂花)“明明就是收到钱后不知道花哪儿去了,还有脸喊冤!”
这番话分明是说天兰把钱贪了。
天兰听了她的话简直快要晕倒,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只是在那儿泪眼婆娑地看着黄元道:
天兰(抽噎)“没有啊…我真的没有收到,头家,头家娘……真的不是我!”
阿桃“是啊,头家,头家娘,二太太的精神不好,不能再这么刺激她了……”
阿桃冒着被桂花惩罚的风险,开口给天兰求情。
一时间,桂花的呵斥声,阿桃的求情声,金城心虚的诬陷和天兰的哭泣声杂糅在一起,蓝屋里混乱一片。
爷爷(黄元)(严肃)“好了好了,先给祖先上香吧。”
最终是黄元终止了这一场闹剧。
祭祀过后,黄金城的孩子黄珍珠和黄天宝在那里收拾行李。
离开马六甲数年,他们全是洋人的影子,从头到脚都已经西化,甚至不肯承认自己是华人,惹来母亲秀凤一顿斥责。
男孩天宝,长得普普通通,甚至称得上丑,但因为他家里的独苗苗,甜言蜜语的被家里人宠着长大,从来都以为自己玉树临风,此刻,他像个地主一样,傲慢地指挥着瘸腿阿桃搬行李,是不是还冒出几个英语单词,想显示自己的高贵,但说实话,他的发音很不标准,甚至读错了,看上起很滑稽可笑。
女孩珍珠,脾气跋扈,从来这样下巴尖看人,她觉得阿桃搬行李还不够,还找了月娘一起。,在她的指使下阿桃忙得团团转,一会儿磕着了碰着了,一会儿又摔了。即便如此她还不满意。
而房间里的玉珠出门看的时候,珍珠正在颐气指使月娘和阿桃。
她用手捋起鬓边的一缕发丝,慵懒地指着月娘和阿桃说:
黄玉珠“月娘和阿桃你们进我房间,我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说完后,不由分说地拉过她们走进房间,看都没看珍珠一眼,似乎将她无视了。
黄珍珠(气急败坏)“黄玉珠你干什么啊?我还要用她们呢!”
珍珠在原地气愤地跺脚。
然而回应她的这是一声清脆的关门声。
·······
房间里,玉珠从书架上搬起两三本书,然后扫视了书架一眼,仔细想了想,又抽出一本字典摞在上面。
书架上有一些她启蒙时看的书,虽然已经泛黄,但没被虫蛀。
她知道月娘一直想识字,而且月娘也很聪明,学什么都非常快,这一点玉珠深有体会。怎么说,“以前”,她可是月娘的老师呢。
她转过头,郑重地对菊香道。
黄玉珠(温柔)“月娘姐,以后我教你认字好不好?”
月娘(惊讶)“什么?认字?”
月娘“我,我现在认字还来得及吗?”
月娘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不敢相信恶毒的黄家头家娘桂花的孙女肯教她认字。
她接着结结巴巴地问玉珠:
月娘“你真的肯教我认字?”
黄玉珠“嗯。”
玉珠点了点头。
月娘还是不敢相信。
月娘“为什么啊?你们黄家的人好像都很讨厌我外婆和我娘还有我,你为什么肯教我认字?”
玉珠顿了顿,垂下眸子回答她:
黄玉珠“也许……”
她停顿了片刻,接着掀起眼皮看着月娘,眸子里有欣喜和落寞。
黄玉珠“是我与你一见如故吧,似乎上辈子我们就是好姐妹似的。”
月娘(害羞)“是嘛…嘿嘿…”
月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后,她接过了玉珠递过来的书,听着玉珠的话:
黄玉珠“那就从今天开始吧,这里是汉字和字典。”
月娘“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黄玉珠“今天晚上八点你来找我吧,我就在房间里。”
月娘“好,谢谢你玉珠!”
黄玉珠“那,你可要好好学,要努力。”
月娘眨了一下眼睛。
月娘“那当然,我以后可是要做大生意的人!”
黄玉珠“嗯呢,我相信月娘姐。”
玉珠赞同地也眨了一下眼睛,她知道,月娘姐后来确实成为了一名女生意人。
经过一番交谈,两人俨然成了好朋友,玉珠上辈子就和月娘接触过,自然知道她的兴趣爱好,一下子就和月娘打成一片了。
又说了一会儿俏皮话,才想起角落里一声不吭的阿桃。
这似乎是失礼了,玉珠歉意地给阿桃递过一个纸包。
黄玉珠“抱歉,方才与月娘姐聊的过头了,竟将桃姐你忘了。”
阿桃(胆怯)“啊?乖乖隆地咚……玉珠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客气,我阿桃都不好意思了。”
阿桃接过纸包,打开一看竟是一笔不少的钱。
阿桃(受宠若惊)“这是……给我的?”
黄玉珠(郑重)“对,方才与天兰姨有过一面之缘,见她面色蜡黄,咳嗽不止,似乎是得了病,并且病得不轻。”
黄玉珠“这些钱就当做是一个晚辈孝敬她的吧。”
阿桃“这怎么行?”
月娘“对啊,玉珠,这笔钱也不少了,怎么能全给我们?”
见着她们,玉珠不可置否地将装钱的纸包放进阿桃的袖口。
黄玉珠“我朦胧记得,小时候天兰姨对我很好,没事就做娘惹糕给我吃。”
黄玉珠“现在她病了,我又怎么能置之不理?”
月娘“可是……”
黄玉珠“没有可是,我知道奶奶他们不喜欢你们,这些钱是我在英国兼职赚的,不是黄家的钱。”
黄玉珠“而且哪天奶奶狠心把你们赶出去,这些钱也足够给天兰姨治病和你们安身立命了。”
好久没有人对她们这么好了,阿桃看看玉珠,又看看月娘,想着菊香小姐在天有灵了,如今的玉珠小姐那么善良又好看,还肯帮二太太……月娘小姐也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钱已收下,月娘面上有些忸怩,她还是不好意思无功受禄。玉珠知道她心里所想,于是开口说:
黄玉珠“我可不是送给你们的,等以后月娘做生意姐发了大财,可要给我包个大红包啊!”
月娘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她破涕为笑:
月娘“那是当然,等到那时候我把你接过去躺着数钱!”
月娘和阿桃欣喜地抱着书离开了,玉珠倚着窗户,眺望远方的天色微曜。
天兰姨婆的病,症状和TB很像,“曾经”,被祖母和母亲找人强行送走了天兰姨婆,以“送去医院就医”为名,丢出去自生自灭。
她如今给她们借了钱,希望月娘不要傻到去找祖母要钱送姨婆去医院。
虽然,这事她已经“做过”一次了。
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内宅之事,一向是祖母掌管的。虽然现在交给了母亲,但事无大小,决定权还是在祖母手里。祖父,父亲半点不会理会这些事。最多,说几句不痛不痒没有实质用途的话。
说到底,这个腐朽的家真是令人窒息……
玉珠的手顿了顿,若有所觉,也许,加速黄家和张家的覆灭,她可以去找陈家做帮手,至于名分吗……陈家未婚妻的身份倒是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橡胶园?是了,上辈子黄家的橡胶园曾大批贩卖给查理张,虽然使黄家元气大伤,但是这未免叫查理张占了便宜,……那么,陈家才是这橡胶园最好的买家。
她凝望着远方,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