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六）

“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说过‘蜘蛛’这个名字。”

秦铄笑笑：“如果公公说的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小虫子的话，确实没有听过。”

“‘蜘蛛’，”高燕旗缓缓地说，“是一个传说。”

“噢？”秦铄挑了挑眉。

“殿下不要误会，这里所说的传说，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意思，而是指大家虽然能感受其存在，但很少有人亲眼见过。蜘蛛是一个组织的名字，然而其实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是它的名字，只是自发这么称呼罢了。这个组织，就像是真的蜘蛛一样仿佛无处不在，藏在阴影里，默默编织它们的网，在不知不觉间捕获猎物。”

“然后呢？”秦铄不置可否，“那个神秘组织又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高燕旗眼睛微微眯起，“但奴婢怀疑他们已经有所往来了。”

“噢？”秦铄轻笑一声，“秦钧向来自诩正人君子，原来也在背后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高燕旗也笑了：“要在这世上活着，又有谁能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呢？”

“继续说，”秦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适才说到秦钧与‘蜘蛛’这个组织勾结。然后呢？这个组织具体干些什么？他们的合作内容？还有你是怎么发现的？”

“殿下的问题很多，奴婢就一个一个来回答吧，”高燕旗继续沉稳地说，“首先是蜘蛛的本职，遗憾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至今仍藏在迷雾中。奴婢曾做过多方调查，竭力追溯一切痕迹，还是看不清他们的全貌。只有一点是能确定的，那就是暗杀是他们的一桩大买卖。”

“暗杀？”

“不错，就是暗杀。这里就能回答殿下的另一个问题了：奴婢是怎么知晓这个组织的呢？事实上，关于蜘蛛的故事一直都在道上流传，只是奴婢从前并不在意，只当是个荒唐的流言罢了。可是后来由于职务之需，奴婢经常去查看莫名暴毙的尸体，久而久之，渐渐发现这些尸体之间的共通处。”

“共通处？是在哪些地方？”

“虽然死者的死法和死状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它们都太干净了，”高燕旗解释说，“活做得干净利落，当然别的许多刺客也能做到这一点，但隶属于蜘蛛的刺客是不一样的，那种气质、那种味道，是一种专业的、量产的冷漠。或许对于殿下来说，这个说法的说服力颇有不足，但奴婢也没有别的更好的说明办法了。”

秦铄点点头，以示并不在意。

“确定了哪些人可能是被蜘蛛刺杀的之后，别的一切都简单了。奴婢去看过尸体，发现近来因蜘蛛而死去的人中，有礼部侍郎范有简、御史台中丞刘伟、中书省江一风……”

秦铄听他念那些名字，表情愈发凝重：“都是朝堂之中不服秦钧亲舅右丞相王司徒的人。”

“不错！”高燕旗点头，“因此奴婢斗胆猜测二殿下与蜘蛛达成了什么交易，靠谋杀来他清除面前的阻碍。”

秦铄点点头，突然做出生气的样子，大声训斥道：“大胆！没有任何证据，你怎么敢编排皇亲国戚。”

高燕旗微微张嘴，似乎有些吃惊，随即跪倒在地，温顺地说：“殿下恕罪，奴婢并无编排二殿下的意思，只是把所见所闻告诉殿下，望殿下多留些心。奴婢做这些，全都是为了殿下啊。”

秦铄突然觉得很无聊。他一直很喜欢这种游戏，从小到大，只要他一做出生气的样子，就会有许多人匍匐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然而刚才高燕旗的眼神中毫无惧色，只有一点惊讶，高燕旗并不害怕，却还是佯装害怕。秦铄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不管是这样的作态，还是表面礼仪，直觉告诉他高燕旗并不是靠权威就可以驯服的对手。

他叹了一口气：“高大人，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您为什么会选择我？还有那蜘蛛，又对您有什么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