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

秦钧第一次遇到“那些人”是在三年前，当时他受太子团队的编排，被谏官指责任人唯亲、卖官鬻爵，在朝野内处处受敌。是这些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主动提出替他清除那些背后鼓动这些事的人，而在那之后，风波也确实平息了。秦钧自己也在暗中庆幸，但他那时起也在隐隐担忧，这些突然出现的人，若说他们只是路见不平的帮手，怕是也没有人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果不其然，之后他们又现身了，向秦钧索取更多的“交易”。

而秦钧本人又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因为他们办事效率实在太高，能消去不少的烦心事，渐渐的秦钧发现自己可能会变得离不开他们，这令他感到害怕，像陷入流沙，或对什么东西上瘾，逐渐失去对自身的控制，坠入深渊。

赵师爷匆匆忙忙地来了，秦钧只苍白着脸，对他点了点头。

赵师爷见状，大概明白了：“他们又来了？”

秦钧无力地点了点头。

赵师爷的脑袋转得很快，立刻开始思考对策：“他们提出什么了呢？”

“他们愿意替我除去一切阻碍，”秦钧勾了勾手指，师爷立刻凑了过去，“代价是要提拔他们指定的官员。”

师爷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建言。这事可小可大，小的来说，任用个官员，凭借他们的权力又有什么困难的？何况任用什么人也是可以事先商议的。可是大的来说，任用的那些人是些什么人？那个藏在黑暗中的组织是不是希望借助他们来操纵什么东西？

赵师爷思索了一会儿，谨慎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殿下，以小人所见，可以先答应这笔买卖。”

“噢？”秦钧眯起眼睛。

赵师爷点点头：“正是。这群人并非没有留给我们余地，我们也可以选择是否进行具体的交易，更何况，”他靠近秦钧的耳边说道，“通过他们安插的这些人，我们不是也可以渐渐探查他们的人马，以及他们的目的了么？如此一来，就可以把他们从彻底的黑暗中拔出来，他们对我们来说将不再是谜，甚至可以变作更好的盟友或者棋子。”

秦钧默默咀嚼师爷的建言，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又有侍女来通知，说小殿下醒了，见不着父母正闹着呢。

秦钧挥挥手让师爷退下，径直前往小儿子的卧房去了。

正妃柳氏已经到了，正把儿子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额头，轻声唱着儿歌。

秦钧走过去，柳氏嫣然一笑，替他腾出了空间。

小儿子在母亲的怀中又沉沉睡去了，小脸上还有些烧后的红晕，呼吸平稳又安逸。

秦钧伸手探了探儿子的体温，发觉没有再烧起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刚刚醒了，闹腾一会儿，给他喂了点稀粥，又睡了。”柳氏小声对秦钧说。

秦钧点了点头，手中是儿子柔软的皮肤，眼前是妻子娇艳的脸庞，不禁燃起了壮志，他对妻子说：“我一定让你和孩子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柳氏有些吃惊地微微张了张嘴，又笑着说道：“夫君本就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不必为我们烦忧，只照顾自己就好，家里一切有我。”

秦钧注视着妻子的笑容，感到万般柔情涌上心头，他把柳氏搂进怀里，保证说：“哪怕为了你们，我也会坚持努力下去的。”

柳氏脸上泛起红晕，也反搂了回去。怀抱着妻子香软的身体，秦钧却突然回忆起今夜的黑影，和朝堂上虎视眈眈的政敌，不禁后背一凉，暗暗怀疑起自己刚才的承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