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四）

红衣女人面上平静，心下却是警惕万分。她晓得这刺客已重伤许多人，其中还包括一个高手，自是不容小觑，万万松懈不得。私下里也是严阵以待。

而见到季，她的骄傲和好胜心也是在熊熊燃烧。她一手祖传的“霹雳锤”曾击败不少对手，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眼前这老鼠般的小小刺客，焉有道理不败在此锤之下？

她出击了。

只见那纤纤素手一挥，那锤便当真像流星一样划着弧线，飞舞而来。看着甚是轻盈，季却十分清楚其中的力量，他慌忙向后翻了个筋斗，锤子“咣”一声砸在房顶上，瓦片飞溅，竟是直接将房顶砸出个大洞来！

季倒吸一口气，可当下情形不容他后怕，又一锤如影随形，向他袭来。

季连忙躲开。可这一锤一锤竟没完没了似的，像炮弹一样连绵而凶猛，直将屋顶砸得千疮百孔。季东躲西藏，苦不堪言。

终于最后一锤，给了这备受折磨的屋顶一个痛快——它彻底坍塌了。幸亏季反应及时，躲到旁边一棵树上，不然险些与掉落的砖瓦同命运。

红衣女人早在发出最后一锤之前，就跃到另一处屋顶上。她红唇轻咬，明眸中透露出一丝惊疑，她没想到这刺客这么善躲，简直是只滑溜的猫。

然而毕竟是高手，惊疑不定只维持了一瞬，女人的眼里重燃战意，既然硬攻无效，她决定换个战法。

于是又一次的攻击来了，然而这次与先前几次都不同。之前锤是划弧线直飞过来的，力量极大，而现在的锤，走的是蜿蜒的曲线，蛇一样，弯弯曲曲的。这样一来，虽说锤上的力量减小了，但落点却更加飘忽，难以猜度。

季不得不称赞对手那份聪明了。诚然锤的力量是小了，但对他而言也并不那么容易招架，而落点的不定令他难以躲开，因此只能硬抗，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果不其然，那灵动的锤飞来，先前瞧它是往左的，然而一会儿又向右偏了，刚试图往左边躲，那锤又向左了，真是防不胜防，简直是三心二意的负心人，教人气愤。

季无法，只能横执双刀，架在眼前，准备硬接这一击。

锤狠狠地撞上刀口，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季险些被震下树去，虎口剧痛，刀差点脱手。

季迅速调整好身体，心知肚明如此以往自己根本接不下几锤。

他需要敌人的破绽。

可破绽在哪里呢？

一击奏效，红衣女人更加兴奋了，她眼底的火焰也燃烧得更加炽热。她得双手又开始大力挥动，腰肢扭动得近乎柔媚，红裙乱舞，仿佛在跳一曲极艳丽的死亡之舞。她手中的流星锤堪称狂乱地飞窜，甚至出现残影，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面对此等攻势，季有什么办法呢？只得仓促应对。他艰难地举起双刀，格挡袭来的铁锤，部分挡住了，部分没挡住，将他的衣衫刮破，皮肤划开，周边的空气也氤氲起血气。

所幸能真正造成严重伤害的攻击都被规避掉了，所受不过是皮肉伤，但季仍痛得龇牙咧嘴，好像全身的皮肉都被扒下来了一样。

那锤接连不断地袭来，眼前光芒闪烁，恍若银河，很美，却很致命。季分身乏术，捻灭了一个星子，还有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他的手腕被震裂，渗出血来，锤子擦过皮肤，勾出血肉，这当然很痛，然而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能完？他绝望地想。在他疲于招架的时候，侍卫们肯定在静静地包围，待包围网完全形成，他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对锤子的恐惧，对疼痛的愤怒，对包围的担忧，都在蔓延。季明白，这种情况必须尽快停下，不然即使他的身体没有垮掉，他的精神也会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