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另一边儿。

长歌想着心事，靠着窗户渐渐蹲下身来，她站的腿麻，一屁股划坐在窗下的青石地板上。

也不知她这样呆坐了多久，反正萧长玥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大俪的女皇陛下，她的妹妹傻愣愣地坐在墙角，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长玥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哪里会去猜别人心思，她此刻正着急，已经找了长歌一圈了，原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儿！

“小长歌，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我都找你一圈了，要不是把皇宫翻遍了，想破头也想不出你会在一个废殿门口儿发呆。”萧长玥喘着气小跑上前，去摇长歌的胳膊抱怨道。

“我？我在听雪的声音啊……”长歌楞楞说道，声音有些僵硬。

“雪？雪有什么声音？”长玥狐疑道。

长歌淡淡回应:“无声无息落人心怀。”像他一样……

萧长玥听得云里雾里，直言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姊姊来找你辞行，今夜就要去了，临走来和你打声招呼。”

要走？都要走？长歌没有应声，心里却是烦乱。

“姊姊这一走就要嫁人啦~阿妹要照顾好自己，也帮我照顾好母亲。毕竟是他国皇室，估计再要回来会不容易。”

这都什么鬼？就算萧长玥再疯，也不能大半夜突然说嫁人要走，好歹也是大俪的亲王……长歌本是神思混沌，却恍惚听得长玥这一贯喜欢沾花惹草的，竟然突的就要原有嫁人，一把拉住说完话就要走的长玥，“把话说清楚啊。到底怎么回事！”

“害，奴和知道吧，大俪边境的一个小部族，那儿的女子大都豪迈奔放，洒脱不羁，姊姊在外游历那几年就在当地遇见一个，正可谓不打不相识，她是那部族的一位公主，我俩志趣相投，只是喜欢的类型不同……”

“说重点！”长歌有些不耐烦，云里雾里不知她在讲些什么，打断说道。要不然还不知她的姊姊要滔滔不绝扯多少，也不明所以。

“嘿，阿妹别急啊，重点不就来了！那奴和公主她呀，要嫁人啦，却听说对方是个抱着药罐吊命的病秧子，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所以，朋友义气，你要替嫁？”长歌再次打断，她又怎能让姊姊嫁一个病秧子？万一哪天死了，既是他国皇室，不守寡似乎又说不过去……

“当然！这可是美人榜第一的大卫皇帝寒衣上白！我说当初他来咱家假扮质子，怎么如此相貌还能让那楚煦比了下去……”

萧长歌，如遭雷击，她的姊姊说楚兮要娶亲……他们卫国风俗，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说，寒衣上白要娶妻……

“不许！”长歌厉声打断，撑起身子，要站起来，却又因坐得太久，腿麻，又摔了一个屁股蹲儿。却是若无其事般，又说:“姊姊既知他是谁，难道不知我与他已然是夫妻？”

“妹妹说什么呢？”长玥始料未及，她的妹妹从没表现出过对那人的在乎啊……她忽然明了，也许长歌是介意这件事，她解释说道:“你们二人生米变熟米那事儿，原是怪越国的晋王殿下！想来他是喜欢你的，却不想弄巧成了拙……那个叫寒衣的卫国陛下也是为了救人，何况还救的是我的妹妹，姊姊不嫌弃他！姊姊喜欢他，妹妹是知道的，当初还说要将他赐给我不是？”

听罢长玥的话，萧长歌一时心中大震，欲哭无泪。她原以为是楚寒衣害她！她原以为他刻意勾引！她从未想过他确实只是单纯想要救她……却被她百般误解羞辱辜负……甚至有意要违他心意，立志做一个昏君，让他背上祸国殃民的妖人……

“我们已经成亲，你怎么能嫁！卫国不是一生只能娶一人吗！”她急切反驳。

“他是你的侍卿，和暖床奴仆有什么分别，既没名分，又未礼成哪里和夫妻沾边儿？再说，人家卫国不论夫妻，都只能陪一人终老，你都有了楚煦了……”萧长玥也不满起来，她这个妹妹太过分，这么糟践美人，要受报应的。

长歌一时说不出话来，五味杂陈，确是爬了起来，喊着:“知德！知德！备马！知德！备马！”

萧长玥楞在一边儿，妹妹疯魔了？“你去哪？”

长歌翻身上马，回头答道:“奴和！阿姊何必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树林！妹妹只有这棵树了，让给妹妹吧……”说着扬鞭而去。

"驾！"飞马践过雪泥而去，一骑绝尘……

这个该死的奴和公主！竟敢嫌弃他身体不好，还咒他是凭汤药吊命的病秧子！

……

冬日的大俪，没有虫鸣，没有鸟叫，除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什么也没有，晨曦的光透进雪兰台的殿内，映过雪影后分外明亮，所有乌云烟消云散后的天地，一片清明。萧长歌静静的躺在雪兰台的榻前，不知是不是还在因为宿醉而昏睡着。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大约愿沉醉其中，醉生梦死……

她而今已是青丝缠雪不知更年，这梦也不知做过多少次，只是直至最后一场，她还是未见到楚寒衣，但至少在梦里他只是被燕轻带回了卫国用汤药养着，至少这次梦的最后她可以骑着快马，奔向他……

今日的晨光明亮，没有风雪声，谁人哭喊了一声陛下，她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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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