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不愿醒来……

与卫、越两国不同，大俪的国境靠北，还未正式入冬，皇宫里的桐树却早已掉光了叶子，四处一片银装轻裹，空中飘散着盐粒儿般的雪籽，萧长歌静默坐在勤政殿内的龙椅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好好的越太子怎么就变成了美人榜第一的大卫天子？他又怎么会……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知德点上了灯，又退了出去，没有扰她。殿内一时充满昏黄的暖光，与外面橙黄的夜空交辉相衬。想不通啊想不通……

她好像很久没看见他了。从前将他丢在雪兰台或是行宫或是大牢里，心中诸般笃定不去见他，却总有机缘叫她相见，她忽然想起连着几次坏在雪兰台殿前的车毂，心里一阵暖又一阵疼，为什么，她对他一点也不好……

但也是好过的，要不是，信了张显的鬼话……

萧长歌想着，缓缓起身，向外走去。殿外的风冷冷的轻啸，她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恍惚觉得他就在自己身边儿站着。想来是因他怕冷，但自己却总叫他着单衣，所以他身上总带着风雪的气息……

萧长歌走着走着，不觉间一座大殿立在眼前，她抬眸望去——雪兰台，三个竖着的大字烫进心窝，怎么走到这儿来呢？转身又要回去，又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脚下一顿。那次卫军兵临不周边境，她将他养在雪兰台，那之前他为了救珉都俪民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死掉。而她为数不多对他的好却是打算让他暂在雪兰台养伤，不等她御驾亲征归来便将他送还越国，迎娶他的弟弟……

萧长歌叹了口气，醒过神来，又看见那个窗子。近在咫尺。她御驾亲征的前一刻，突然想到也许再也见不到，便又纵马赶来，就是这个窗子，她立在这个位置，他凑巧地开窗，飞雪向暖袭了他一身，洋洋洒洒，将他病弱的白衬得恍若玉琢的仙人，长衫玉立。

长歌立在那里，她不是突然想见他，他们真的好久没见了，所以这次她又主动来雪兰台，她静默的站在，好像能感觉到他正在殿内的桌案上勾画她的名字，嘴角含笑。长歌等着他写完，然后他会来推窗透透气。她想着，心里觉得有些暖又有些苦。他写得太久了，她腿都站僵了！她着急了，呼啦一下自外面拉开了窗，想要破口大骂——你怎么回事！我就在这里，你却要在在里面写什么破名字！

但她没喊出声，心中一时无措。昏黄的天光映在被打开的窗内，零星的雪籽被寒风卷进窗内，渐没了身影，眼前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漆黑什么都没有……

他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萧长歌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他走的那般声势浩大，难道你不知道么？

在大卫，应该，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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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皇宫，太极殿内一个中年男子将自己窝在塌上，虽说已到中年，却是英姿不减，眉眼间尽写着皇家威仪，他的身前跪着个少年，一身黑衣裹着，身材消瘦，面容也尽写着一股苍白。

“现在，要论的是国事。”塌上的人冷冷开口。

那黑衣少年倒没答话，只是穆然起身，转眼又是一派与塌上人如出一辙的威严气息。

“娶努和公主。”塌上人继续说道。

黑衣少年还是没有言语，只是转身要走。

“等等，你没什么想说的？”

"既是国事，远交近攻，无甚可说。"少年并未转身，叫人看不清神情，只听得声息清冷，气息微弱，却是不减帝王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