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薄临深

院长哟？小叶，你们认识啊？

院长站起来，有些惊喜地说道。

我看着眼前的唐晓翼，机械地回答道。

叶清欢认识…………

院长那认识就更好办了，小叶啊，你是我们医院神经内科最年轻有为的医生了，也治疗过很多渐冻症患者。

院长看向唐晓翼，花白的胡子好像有些颤抖。

院长唐先生，你和小叶再沟通一下吧。

院长如果…………唉………那就试试X治疗方案吧。

叶清欢！！

如轰电掣一般，我呆住了，愣在了原地。

叶清欢X…X方案………

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把一摞化验单和检查单放在桌子上。

院长小叶，你们再讨论一下吧，毕竟………

院长我先出去，你们聊。

我几乎是抖着手一遍遍地翻阅着那几张薄薄的单子。

叶清欢ALS……肌萎缩侧索硬化………

我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急急地把单子又往前挪了一下。

唐晓翼平静地看着我，露出一抹凄凉的微笑。

唐晓翼肢体起病型渐冻症，先是四肢肌肉进行性萎缩、无力，最后呼吸衰竭。

他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我猛地抬头，我意识到此刻我的双手在不经控制地颤抖着。

叶清欢做没做……神经科临床检查？

我捂着胸口，抑住突突突的心跳。

唐晓翼做了。

唐晓翼轻声道，指了指前面的一张单子。

唐晓翼第一张单子。

叶清欢那肌电图呢？神经传导速度检测呢？还有血清特殊抗体检查、腰穿脑脊液检查、影像学检查？？

我情绪激动地往前上了一步，耳朵里哄地一声，好像被什么尖刺刺中一样，全身都麻木了。

叶清欢还有肌肉活检………那么多检查你都没做！！为什么说是渐冻症？

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他得了渐冻症…………我无法想象，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会得上和癌症并重的五大绝症之一………更无法想象到他那么骄傲的少年会得上这种难堪的病………

从医这么多年，我见过很多渐冻症的病人在难堪，丧失尊严中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很多渐冻症的病人最后都会发展成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睛可以眨的状态，大小便失禁，说话含糊不清，生活完全无法自理更是必有的事情…………

唐晓翼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动着，我的心也随着他的表情像拴了块石头一样坠了下去。

唐晓翼都做了。

唐晓翼扬了扬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因为在我进门后他一直把双手藏在背后，以至于我现在才发现………

叶清欢已经………已经………

他忽略掉我结结巴巴的声音，和声缓缓地道。

唐晓翼清欢，其实在小学有一次我翻单杠锻炼时晕倒后就已经检查出渐冻症了。

唐晓翼在医院里我认识了伊戈尔，希燕和飞飞，还有温莎。

唐晓翼我带他们组成了羽之冒险队，我们……远远超出了医生给出的寿命。

唐晓翼后来在初中时，先是伊戈尔………最后他们都离我而去了。

唐晓翼只有我，仿佛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一样，像一个正常人活了下来。

唐晓翼也就是那年，奶奶送给我一条小狼，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只基奈山狼王。

我在大脑里搜索着记忆，拍了一下脑门。

叶清欢是不是在圣斯丁学院你提到过的洛基？

唐晓翼是，不过它已经不在了……

唐晓翼的语气里带着低沉沙哑的悲伤。

叶清欢怎么………

唐晓翼半年前它得了一种基奈山狼里一种罕见的病，这病本就严重，又因为洛基是最后一只基奈山狼，没有治愈的病例。

唐晓翼所以无法医治。

唐晓翼的声音冰凉极了，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唐晓翼半年前我带着它回到它的家乡，西藏纳木错，一个月前的某个清晨，他安详地倒在了湖畔。

唐晓翼洛基………我最后的伙伴了…………

唐晓翼所以我叫唐洛，继续着我的冒险之旅。

唐晓翼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唐晓翼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检查单。

唐晓翼叶医生，请给我讲讲X治疗方案吧。

唐晓翼抬眸认真地看向我，当听到医生那两个字时，我心头的某根弦被挑起来。

我首先是个医生啊…………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静。

叶清欢X方案是………目前治疗渐冻症的一种目前看来效果还算可以的方案………但治疗过程痛苦，时间长。

叶清欢有免疫干预治疗，激素冲击………用丙种球蛋白、血浆置换等方法进行治疗，或者给予敏感的抗生素进行抗感染治疗和低分子肝素抗凝治疗…………

我像个机器人一样背诵着我脑海里一个个蹦出来的词汇。

唐晓翼十分地镇定，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唐晓翼我懂了，就按这个方案治疗吧。

唐晓翼我早已经………不惧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