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题（修）

“好了好了，成岭，感觉怎么样？”周子舒接过韩小蛮手中的香囊，系到张成岭的腰间，随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父，他们要挖我的眼睛。”张成岭小心翼翼瞪了龙孝一眼，看向周子舒告状道。

周子舒闻言，看向龙孝愤怒道：“龙阁主一生仁义，你却如此歹毒！”

“仁义？假仁假义的老东西，坐视自己的亲生儿子生不如死！”龙孝怒道。

“都说了前世修行今生债，谁知道是不是你前世私德不修，以至于今生如此呢？”韩小蛮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叶白衣看了她一眼，韩小蛮抖了抖肩，退回周子舒身旁。

叶白衣：“你大可不必和我们抱怨这个，这些话还是等你自己见了你爹再说吧！”说着就要抓龙孝去见龙雀。

……

一行人在人偶的带路下，来到了一处大大的山洞，一阵恶臭从里头飘散出。走进山洞，满头白发的龙渊阁阁主龙雀被铁链捆在当中。

“这是龙雀？”温客行有些难以置信。

“龙伯伯！”周子舒睁大了眼睛。

龙雀闻声认出周子舒，二人激动地拉着家常，叶白衣听了一半，忍不住插话埋怨龙雀纵容龙孝招摇撞骗，危害江湖。叶白衣越说越气，越说眼光越发冷冽。

一旁韩小蛮似察觉到了什么，手上算了算，又瞥了一眼龙雀，而后拉住叶白衣的手腕道：“好了，老怪物，少说两句吧！”

叶白衣冷厉的眼神看过来，韩小蛮叹了一口气，“他也是个可怜人。”

叶白衣不解，龙雀猛地掀开衣襟，众人这才发现他下肢被拦腰砍断，周子舒不由地大吃一惊，“龙伯伯，这是？”

“这孽障把我囚禁在此已不知多少年了。”龙雀老泪横流，颇为伤感道。

原来，多年前，龙孝逼龙雀取出武库里的阴阳册，他坚决不干，龙孝就把他囚禁于此。

“又是阴阳册！这阴阳册当真有这么神奇？生病找它，先天不足找它，称霸武林找它，怎么在你们口中就好像这玩意比老天爷还神奇，什么事它都能帮人解决？”韩小蛮嘲讽道。

“小蛮，你有办法帮帮龙伯伯吗？”周子舒听见韩小蛮的声音，想起她的身份，突然激动道。

“他这个下肢早就断了，若是刚刚被人砍断，我还能帮他接回去，现在难了。”韩小蛮惋惜的摇摇头。

“那就是说还有办法咯！”温客行捉住话中漏洞道。

怀里，周崽崽扯了扯他的耳垂，见他低下头，开口说道：“叔叔，这个崽崽知道。以前南蛮婆婆给崽崽讲故事的时候听过。”

“怎么说？”周子舒激动的看向周崽崽。

“传说上一任的天帝与王母曾有七个女儿，后来这七个女儿中有一个女儿与托塔天王的儿子金吒太子相恋，但因天条禁止神仙恋爱，那金吒太子在凡间曾被其父逼死，死时据说已经断了一臂。”周崽崽把玩着手中的紫流金道。

“等等，这不是神话故事吗？”叶白衣皱眉抬手打断她的话，“而且我记得托塔李天王逼死不是他的小儿子么？”

“哎呀！所以说是传说嘛！白衣叔叔真笨！”周崽崽小手刮了刮脸道。

“你！”

“好了好了，崽崽，后面呢？”温客行揉了一把周崽崽的头，打断叶白衣，示意周崽崽继续说。

“后来仙女将金吒太子送到了其师父处，又盗来金莲藕，补足金吒的断臂。”韩小蛮接下了周崽崽的话，又看向周子舒，叹息道，“而这也只是个神话传说，先不说有没有金莲藕，就论我们大家都是凡人就不可能办到这个，所以你所求基本无望。”

“可……”温客行正要反驳，却被怀里的周崽崽一把揪住下巴。

“叔叔，我困了。”周崽崽打着小哈欠，看了一眼龙孝父子和叶白衣。

韩小蛮见状，暗暗给温客行抛了个鄙视的眼神，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羞不羞？

温客行理亏的低下头来。

“算啦！”龙雀看开道，“我这早就知道没有法子的事情了，子舒不必为我烦心。各位，见笑了，龙某教子无方，自食其果，不用说了。”

“你是不是认识神医谷三杰中的大师姐芝仙岳凤儿？”叶白衣又道。

龙雀点点头，笑道：“有神医谷三杰帮忙，羽追还未必肯嫁我呢。”

“这个岳凤儿是不是就是容炫的老婆？”叶白衣道。

龙雀点点头，将当年之事道来，周子舒等人心里震惊不已。

而韩小蛮的手指算的越发伶俐了。

说实话，她实在好奇这整件事究竟怎么回事，尤其在周子舒等人都推崇叶白衣为人，而叶白衣却身染一部分灰色罪孽的缘故何从。

“原来是这样。”韩小蛮看着那厢说得起劲的一群人，低头嘀咕道，“啧啧，因果有风险，收徒需谨慎哪！”

她颇为怜悯的看了眼叶白衣，这娃子原本多好的人生啊，就这么被一对父子拖累毁了。

又瞧了眼正在和温客行交谈的龙雀，悄悄走到叶白衣身边，小声道：“他们说的那个容炫是你的徒弟吧！”

声音虽小，但在场的除了张成岭，哪个不是武功深厚之人，听见韩小蛮的问话，龙雀看了过来，心里震惊不已。

叶白衣看着韩小蛮点点头，后者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你照顾我家崽崽的爹爹爹的徒弟份上，我送你个忠告。”

“什么忠告？”叶白衣不解。

“多做好事！真是收错徒弟，害死师父啊！”说完韩小蛮又走到张成岭身边，紧紧看着他。

“师娘，我脸上怎么了吗？”张成岭小心翼翼不解问道。

韩小蛮摇摇头，严肃道：“成岭啊！”

“师娘？”

“以后要做一个好人啊！我家崽崽会不会有没有爹，还要看你啊！”

张成岭：“……”师父不是在这吗？

温客行：“……”难不成小崽子的爹是傻小子，惊悚！

周子舒：“……”这话真是有歧义！

“别拖累了师父，须知因果不仅牵父子，师徒也牵啊！瞧那老怪物，就是被他徒弟牵累的，啧啧，太可怜了。”韩小蛮摇头叹息道。

众人：“……”

张成岭：断句不当吓死人啊，师娘！

这时龙雀再次开口告诉大家，容炫曾经嘱咐过岳凤儿，让她设法将琉璃甲钥匙送至长明山师尊处，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前辈，替他在前辈面前磕头认罪。

叶白衣敛眸，“那他和他老婆的死因又是为何？”

龙雀闻言，想起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的往事，浑浊的眼里闪现点点亮光，缓缓将当年武库的来龙去脉道来。

只是提及容炫的死因时，龙雀表示并不十分清楚，只知晓当年岳凤儿生前曾拜托甄如玉夫妇替她回神医谷寻访根治容炫之策，又把武库的钥匙交给甄如玉。而甄如玉快马加鞭赶回青崖山替被团团包围打成重伤的容炫求情时被容炫打晕，后来容炫身死，甄如玉一家也不知所踪。

“所以说到底，一切的悲剧不过源自于贪婪二字。旁人的东西未必有多好，只是成天想着走捷径，贪心的想要将天下武功秘籍都拥有，以至于引火自焚，焚了自己，还累了亲朋好友长辈。”“就这样的一段时光还值得龙阁主怀念？依我看，那群人里，没有一个能逃脱罪的。便是那什么秦怀章和龙阁主并未参与秘籍偷盗，可一个选址武库，一个改造武库，包庇又哪里不是在造孽？一个武库，害死了多少人？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累累白骨，森森冤魂，可全都记在你们身上呢！”

“可怜那甄如玉一家，有你们这群朋友也真是倒霉到家了，秘籍和武库一个不沾，结果你们却把他们一家拉下水。钥匙这玩意若真不想让旁人争夺，真想结束武库悲剧，随便找个地方砸了丢了，也好过交给人保管不是。”

“可见你们中还是有人想着日后打开这玩意。所以说……”

韩小蛮再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嘲讽说道。

说完，她又看向周崽崽，语重心长教导道：“崽啊，我们做人一定要本分，不要去贪不属于自己的人和事。不然他们就是未来的下场。”

“嗯嗯，崽崽明白了。”周崽崽乖乖巧巧点头道。

韩小蛮笑了笑，再看向旁人时，脸上的耻笑都快溢出来了。

“看看你们，一个个大人，加起来多大岁数了，还没一个小崽子明白，活得可真糊涂！”

“小蛮！”周子舒拉住了她的话，小心看了眼温客行，见他沉默不语，心中深深叹息。

龙雀这边闻言，看向韩小蛮，一脸苦笑道：“原来到头来，终究还没个小姑娘和小娃子心思通透！也罢，算了，子舒啊，你去竹楼右边的书库取两张地图来，这两张地图，一张是龙渊谷的，一张是武库的机关图，武库的机关图就麻烦你帮我交给长明剑仙了。”

“叶前辈？”周子舒看向叶白衣。

后者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时龙雀缓了缓口气，“我把龙渊阁的机关术整理成了两本书，也一起交给你，麻烦子舒你要帮忙找一个传人了。”

周子舒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张成岭，又看向龙雀：“龙伯伯觉得张前辈的儿子成岭怎么样？”

“你是说……”龙雀看了看周子舒又看了看张成岭，最后笑着点点头，“自然是好的。”

周子舒笑着看向张成岭，后者忙当场拜师。龙雀心愿已了，又让周子舒把嵌入他身体的铁链砍断，温客行劝他三思，因为铁链镶嵌时间太长，一旦砍断，龙雀的血脉会窜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韩小蛮见状有些犹豫，与周子舒看过来的目光相撞，韩小蛮看了眼身旁的其他人，微微垂眸躲闪开，周子舒有些失落低下头。

温客行顺着周子舒的目光也看了过来，见韩小蛮这般，无奈低头看向怀里的周崽崽小声道：“崽崽可有办法救这位伯伯？”

周崽崽歪了歪头，迎着温客行和周子舒期待的目光，看向龙雀道：“这位伯伯希望我救你吗？”

“这个还用问？”温客行不解。

周崽崽重新看向他道：“娘亲说了，救一个人不是只救身，而是要救心，如果心救不回来了，那么救回身也只是给他徒增痛苦罢了。不如不救，让他解脱。”

周子舒和温客行同时看向龙雀，却见他笑着点了点头，周子舒和温客行恍然明白过来，一时间泪意猛地爆发。

温客行放下怀里的周崽崽，强忍悲痛上前砍断了龙雀身上的铁链，龙雀顿时元气大伤，很快就奄奄一息。

韩小蛮深深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众人，便牵着周崽崽离开了山洞。

山洞中，见韩小蛮离开，周子舒劝温客行向龙雀说明真实身份，只是温客行到底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就是甄如玉的孩子甄衍。

无奈下周子舒又向龙雀透露了当年的事，秦怀章帮甄如玉一家三口易容，并收他们的孩子甄衍为徒弟，甄衍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练就了一身好武功，龙雀深感欣慰，含笑离开人世。

山洞中传来悲戚嚎哭，山洞外韩小蛮拉着周崽崽，一脸复杂，如今看来崽崽的爹身处麻烦旋涡之中，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知会不会牵扯到崽崽身上，还有周子舒身上的气息委实过于干净了些，可按刚刚山洞中听到的那些事，周子舒身上便不可能这般。

思及此，韩小蛮眯了眯眼，低头看向周崽崽。

“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和我交待？”韩小蛮想起之前周崽崽躲闪的心虚样子，心中暗疑。

“没，没有啊。”周崽崽转着衣角，小脚尖不停点着地。

“是吗？”韩小蛮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嗯。”周崽崽点点头，正巧周子舒等人从山洞中出来，周崽崽松了一口气，忙跑到周子舒跟前，张开手道：“爹爹，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