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春花

日日忙碌在宫务之中，似乎时间变快了许多。

皇上最常来的还是凤仪宫，即便是去其他宫中也会先陪我一会再去，或是午后召我去书房。他也去过年芊那儿，只是亦是不欢而散，之后便放在那了。

其实我们都明白，王年芊这一生终究是无辜又充满牺牲感的，而如今这样，至少她能做她自己，也好。

选秀的事情也基本上敲定下来了，这次陪伴皇上选秀的只有我一人。

春风和煦，储秀宫前花儿一样的秀女们正翘首盼着，期望着自己能够一朝飞入宫中。往年选秀时江秋堇同我一起，那时还满腔的斗志。

经历了这么多，走过了那么多风雨，这颗心早已枯萎了。即便爱人如何浇灌，已是事实。我已经太累了。

这一路来，来了太多人走了太多人，不告而别，遗憾而终，太多太多了。即便我可以让自己独善其身，却仍会在夜里辗转反侧。那日年芊与我的对视之间流过了太多东西，让我不禁思考自己是否太过置身之外，自以为一切都与我无关。

身在其中，又怎会与我无关呢。

这次选秀除了有官家小姐们，外邦也送来了和亲的人选，依着皇上的意思也一并与秀女一起选了。如今我国国势强盛，许多外邦也不敢轻视，故而送来了和亲公主以表心意。

西边的部落送来了他们的嫡亲公主，名为付语倾，是这次选秀中最为显贵的。西部物资匮乏，向来以我国马首是瞻，此次也是为表示他们对我国的忠诚，直接将适龄的嫡亲公主送来了。

一袭红玄相间的收口衣裤，似乎是他们的民族服饰，比起我国他们的风俗更加放肆大胆，故而衣着上也更为暴露一些。但虽说衣着火辣，看着却是个柔婉性子的，眉目中尽显柔情。

理所应当的入选了，定下了贵嫔的位份。算是对西部行为的赞许。

接下来是海外另一片大陆送来的公主景素，似乎是从出海的富商那儿通的路子，当然，皇上如今国库也是急需充实的，无论如何也是会收下这个人的。

不过说来长得也确实不错，白色的衣裙却是紧袖剪裁的，更像是现代服饰一般，大片性感的裸露与华丽豪放的发饰，比起这片大陆的委婉，眼中更有直接而开放的神情，才看到皇上便充满着对他的仰慕。

虽说看着就是个爱惹事的，倒也收下罢了。也好让后宫热闹些。当场也赐下了婕妤的位份。

二品文官嫡女，施翩翩。

虽说年已十八，长相却是极稚嫩的样子，圆润的小脸庞扎着盘起的发髻，像是月桂宫中来的小兔子，灵动可爱。皇上见腻了后宫中你来我往的尔虞我诈，眼见如此妙人自然心动，当即决定留用。

三品文官之女，戚追。

似乎是近年来在京中声名鹊起的姑娘，传闻极善音律，开口成歌，声音似宝雀般动听，且容貌堪称国色。

上前的正是一个极为出众的姑娘，上挑的眉眼中是富有攻击感的美艳。我也对这姑娘极为好奇，究竟是如何个动听的嗓子能让满京城人赞誉。当然，她也并未让人失望，一曲终了，皇上便赐了宝雀楼给她居住。提前由皇帝定下居所，亦是恩赏。

虽说她似乎有些不甘于如此微薄的恩，但倒也没有当场发作。

“皇上，臣妾甄选册子时瞧见一个美人儿，气质堪称仙姿。”我看着眼前花儿朵儿们，才想起当时册子里有一个小姑娘才十五岁，但气质极为惊人，但似乎家世只是一般。皇上听我提起，自然是无有不应。

七品武将之女，薛凤兰。

来人肤色白皙，似洁白绸缎，映衬得周围众人黯淡无光。只是穿了一身素色衣裙，却有超脱尘世之感，因着皮肤的光泽，连发色都被照得有些微棕。只是从殿门口走入殿中，便已让整个时间都为她停滞。

“好！”皇上拍椅而起。我向来知道，皇上与天下男人终究没有差别的，眼见如此动人之姿，必然无法抗拒。更别说她身上毫无攻击感的美丽连女人都会为她折服。

七品，顶天也就是个御女。但皇上青睐，当即给了才人的位份。当然，我也不会扫了他的兴。对于他的后宫，我向来是宽和的，甚至可以为他张罗。

因为我知道，他的心早就属于我了。在这么多的经历过后，在我身上他已经沉没了太多的情感与时间。即便有一天他已经消磨尽了爱意，也不会动摇对我的好。这已经变成了他的一部分，不会轻易消失。

更不用说如今我已位居后位，早就看透了宫中的争斗。于我而言，她们都不过是一茬又一茬的花儿开放又凋零罢了。

之后也有几人入选。四品武将之女潘宛若，三品文官之女商鸳，六品文官之女许书溪。

总共八人入选。

入选之后便是教习、侍寝。都是老规矩了，只是此次入选的人多，且都大多是国色仙姿之人，倒是有得好看了。这宫中已经沉寂了太久，确实该放些新人儿进来了。

出于政治，自然是先由付语倾侍寝，之后是景素，两人侍寝之后可见皇上心情不错，想来也是佳人。付语倾升了修仪，赐居未央宫飞霜苑。她侍寝后便常常来我宫中请安，与同住的毕瑾婉也甚是交好，性情温软和顺，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景素则是封了贵嫔，又赐了封号锦，居于晴瑶宫丽锦楼，自然，穆明就不能居于主殿了，移去了瑶华阁，不过她一向不在意这些，也未曾真正居于主殿，只不过是名义上的挪动罢了。

薛凤兰是秀女中第一个侍寝的，想来是那日的姿色确实打动了皇上，连着召了三四天，还是我去劝了才堪堪罢休。此人也是个极为懂得分寸的，与我一唱一和倒是按住了皇上不快的心情。因着她入宫至今是我一手促成，对我也是感恩戴德。其实我并未对她有过招安的意思，不过她如此亦是我乐于所见的。

本是赐了才人位份的，在这一番操作下，又有我的意思，皇上最后给定了虞贵人，赐居未央宫品幽阁。

之后是戚追。那夜里满宫都听见了她悦耳的声音。之后便封了才人的位份。我本想再给她提一提位份，但她第一日请安时我便知道她不喜我这个皇后，满眼是自傲的不屑。既如此，我也乐于见此，毕竟宫中若都是我一家独大也非我所望，但小小的惩罚还是要有的。

她既爱唱歌，声音婉转动听，便上请赐她封号安，皇上自然也是应允的，只是说若是我不喜欢也不必委身去哄她。我自然知道他们是不知其中深意的，只有身居现代的人或许才知道这个封号其中羞辱的意思。

但那又怎么样呢，日子还长着呢，若是她有为妃之日，我送她一个鹂字又如何。

接连便是施翩翩、许书溪、潘宛若、商鸳。施翩翩赐了美人，居于忘忧宫银馨苑；许书溪选秀时虽不出众，但却也是个美人，皇上连着召了两天，赐了才人，居关雎宫清水居；潘宛若则赐了常在，居宓秀宫芳菲馆；商鸳赐了才人，居忘忧宫垂露阁。

安排好了众人，宫中便再一次进入了短暂的安宁。但我知道，这宫中的争斗从未真正结束过，这样的平静下是人与人在暗地里在明面上或是勾结或是交恶，在无声中酝酿着下一次的风雨。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风雨中飘零的小船，我早已是岸边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