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交待了各宫事宜之后,我便一头扎进了选秀册子中,有时也叫来毕瑾婉与孟寻伊来看。其实如今宫中只我一人独大,对于选秀女这事儿我并不太在意。
左右不要选什么幺蛾子人来就是了。
但心中仍惦念着王年芊的事儿,前朝老臣多次提起年芊之事并不能定罪,想要皇上将唯一的旧人放出来。而新旧权臣交锋,皇上是必然不能退的。
如此也就一直禁足在那,也没有由头放出来。其实皇上心中也明白,也有愧。
但近日来似乎不常提起此时了,如此想来年芊出来也是指日可待。到时最好让她也来掌掌眼,便是最好。
其实在我心中,如今并不是最理想的状态。后宫一人独大一人独宠,如此久了皇上必然子嗣稀少。虽说如今已有五个公主四个皇子,太子亦已定下,可相比起前朝还是太过少了。更别提宫中孩子比嫔妃更多,如此对于皇嗣的教习也并非有利。
再说后宫,终究还是要百花齐放的。虽说我有心让穆明分去些恩宠,可奈何她一脑门子的清心,只想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宫里谈这些,又何尝不是镜花水月呢。
“娘娘。王更衣被放出来了。”正胡思乱想着,吟雪便来了,“皇上说,让娘娘看着安排便是。”
“皇上没有别的要求?”我有些惊讶,不过想想如今也是好时候,这么久了也终能相见,“既如此,也不好太高调,便给她先提了答应位份,再安排到…”
想了一会,如今只有宓秀宫空着了,若是让她与别人同住不如自己居于一宫,好歹也说得上话,答应位份又不能住的太正…“奴婢听闻,海棠轩清净雅致,别有一番情趣。”吟雪适时一句,便定了下来。
传话的宫人前脚刚走,我却也有些坐不住了。拉着吟雪又包了好些个礼品,就往海棠轩去。
“参见娘娘。”宓秀宫门口的宫人行了礼,“里面还乱,恐污了娘娘衣裙。”
我却摆摆手示意无碍,便提着裙子往里去。这才见宓秀宫中确实颇为萧瑟,地上都积起了层薄灰,陈设修饰也都有些破损了。
不禁有些后悔,之后定要好拨些宫人来。
“年芊!”见着正入屋的身影,便急忙忙叫住。回头两两相望,又有些哽住。
她早已不是那时高傲的贵妃了,卸去了华贵的头饰金钗,换上了朴素简单的答应规制,如同蒙了灰的美玉。
只是她的神情也不再如过去明艳了,只是灰暗着,像是失去了焦点一般的消沉。
“你来了。”她抬眼看看我,才想起来自己该行礼的,又被我伸手拦住,“先不说,咱们进去坐下慢慢说。”
茶水的热气慢慢腾空,两人却都无法开口。我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而她,却似乎是什么也不想再问了。
“年芊,”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当日之事…”“不必多说,我知道。”她垂着头,坐在日光的后面,“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我点点头,知道她不想再提。“如今既出来了便好了。等过了这阵,我就给你再提一提位份,挪去离我近些的宫中。”我伸手去拉她,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没有表示,只是沉默地坐着,时而望向屋外。虽已是初春了,新叶却也还未抽芽。
“年芊,我那边送来了好多选秀的册子,想你帮我看看。还有那些宫务…”
“不必了。”她转头来看我,眼神中糅杂着太多复杂的神情,“如今我只是个答应,娘娘大可不必如此抬举。”
“当日虽说是我命不好,可亦是被他拿来替你挡了刀。”她起身背对着我,“你我的姐妹情,许是终有尽了的这一天的。你不必强求。”
她不再说下去,只是背过身,用无言来赶走我。我也没想到会是如此这般,满心的欢喜只被击碎在这宓秀宫的薄灰里。
傍晚宫中便传开了消息,王答应心生怨怼,惹怒了皇后娘娘,不欢而散。我无所谓这消息如何传开,也不想去管这些事儿了。
她怨我,我理解,却终究也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