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东海实验中学的传统艺术节有半天开放日，所以这一天通常有不少家长都会来学校欣赏自己孩子的表演。

对于母亲会来这件事林念一并不吃惊，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父亲，也来了。

她今天穿着一袭白色及小腿蓬蓬裙，显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白了。黑色长发被高高盘起来，头上戴了顶银色皇冠。活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

“准备好了吗？”夏以柳捏了捏她的手。见她冲自己点点头，又看向陈玮，他也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呼吸》这首歌林念一一直都很喜欢，几年前刚刚发布的时候在她的耳机里无限循环了好久，直到现在也依然躺在她的歌单里。

虽然练习了好多次了，但是当话筒递到她手上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得紧张了起来。

上台之前，夏以柳捏了捏她的肩膀，小声对她说了句“加油”。

这一次，没有了钢琴的遮挡，她整个人暴露在几千人灼热的目光下。

掰着手指头算算，离她上一次拿着话筒上台已经过去了三年有多。

熟悉的前奏响起，林念一收起嘴角的笑意，投入歌的情绪里。

“心疲惫不堪 还要继续着明天

害怕你心痛 对你隐瞒着一切”

杨婧柔皱皱眉，并不是林念一唱的不好。只是这句歌词给了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偶尔一次让我 听听你呼吸”

表演结束，该有的互动，表情，情绪都到位了。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林念一笑了笑。在她心里，这场表演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夏以柳并没有给她们伴奏。

音乐社的其他成员，包括江晓羽在内都被他们的配合惊到了。林念一比她进音乐社的时间还早，她只在视频里听过她唱歌。三年多过去了，她的声音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果然是她心里唯一的假想敌。

杨婧柔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和林锐泽以及林安阳远远站在教学楼的天台，远远地注视着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她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她不知道，为什么林念一这个年纪，却能把这首歌演绎得如此之好。她唱歌的时候在想什么？

估计这个问题，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一真争气。”

林安阳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故作嫌弃地说道:“争气什么啊？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林锐泽揽过她的肩膀，“是啊，年轻气盛的。”

“爸妈，一一她……”

他们往操场的方向望过去，看到林念一正蹲在地上踹气。

“愣着干嘛，快下去看看她！”

他们赶到的时候，林念一躲在舞台后面，手里拿着药瓶，另一只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似乎谁也没注意到她。

“一一！”林安阳把外套脱下来批在她身上，“犯什么傻呢！不要命了吗？”

林念一对她笑笑，对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没事了。”

林安阳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然后把她揽进怀里，“没事就好。”

“念一，好些了吗？”夏以柳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她看了看站在边上面家长，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事情有点多，没注意到……”

“没关系，您有事先忙，一一我们来照顾就好。”

夏以柳道了声谢便又去忙了。

林锐泽的手搭上杨婧柔的肩膀，笑道:“老婆真是善解人意呢。”

杨婧柔打掉他的手，“一大把年纪还来这套。赶紧把一一背回教室去。”

林锐泽已经年近五十，身体也算不上强壮，但是背一个瘦瘦弱弱的林念一还是不在话下。

林安阳帮着她换回了校服，让她趴在桌子上休息。

“阳阳，照顾好一一。老林，我去找一下她们班主任。”

她没有追究夏以柳的责任，一是因为她的道歉足够真诚，二是，她想找她聊聊。

今天是开放日，艺术节的表演结束后，夏以柳也就没有那么忙了。

杨婧柔找到她的时候活动已经结束，操场上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夏老师，方便今晚一起吃个饭吗？”

“念一妈妈，这不好吧？”

杨婧柔笑了笑，“和一一没关系，是我想找你。”

夏以柳有些为难，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您有事可以先忙，我会等您的。”

几个“您”给了夏以柳足够的尊重，她好像突然体会到，到底什么叫言传身教了。

最终，夏以柳还是答应了杨婧柔的邀约。也确确实实只有她们两个人。

杨婧柔找了家西餐厅，离学校比较远。

“你和一一差不多大，其实可以叫我阿姨的。”

“是，阿姨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夏以柳总觉得面前这位家长有一种莫名的强大气场。即使她现在笑的很慈祥。

杨婧柔给她倒了杯水，问道:“现在住什么地方呢？”

“肇抚洞。”

“那么远呢。”

夏以柳的手环上水杯，“ 没办法，那边的房租不那么贵。”

杨婧柔若有所思点点头。难怪呢，居无定所却早早地买了车。

饭吃到一半，杨婧柔突然开口问道:“对付那群少爷小姐，挺辛苦吧？”

夏以柳放下刀叉，笑了笑，“慢慢来吧。”

“一一没有不乖吧？”

“当然。念一真的很优秀，聪明又礼貌。”

杨婧柔笑着点点头，“这孩子从心底来讲，其实很敏感。那么直白地说喜欢您，您应该也不差。”

“您过奖了。”夏以柳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谢谢肯定。

杨婧柔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拿出了笔和纸，写了一串地址交给夏以柳。

夏以柳先是一愣，问道…“这不是您家吗？”

“对。”杨婧柔也不好奇为什么她会知道，继续说道，“你可以考虑搬过来，一来可以节约点时间，二来你不用那么辛苦。”

夏以柳把纸条还给了她，“阿姨，这样真的不好。我怎么能住学生家呢？”

“是啊，就是因为你是老师，所以我才让你租我家房。”她的神情很严肃，“住过来吧，一一或许可以帮到你。”

后来，夏以柳还是答应了下来。

后来的后来，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却也害惨了林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