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刻能否顺利到来

任诉怡刚要说些什么反击回去，任蓓却在这时候进了来，瞥了一眼坐得端正的少年满脸厌烦，扭过脸却是又换了副面孔，毫不掩饰的偏爱。

任蓓“诉怡，怎么了？刘耀文又欺负你了？”

任诉怡低着头，眼眶溢出一滴清泪，完全是刚才被刘耀文吓出来的，此刻却格外可怜。

任诉怡“没有，我就是不小心把您用耀文奖学金的事情说漏嘴了，耀文估计是有点生气了。”

任诉怡“刚刚还想打我……”

任蓓“刘耀文，我养你这么大，十几年了？十六年了，用你的钱给诉怡买身衣服怎么了？”

任蓓“你回给我的都不及我在你身上花的钱的千分之一！”

任蓓二话不说地将柜子上的书推到地上，书页哗啦啦地砸在地板上。

任蓓“你这白眼儿狼，跟你爸一副德行，嗬，一天到晚跟哑巴似的，不懂体恤我，也不懂尊重你姐姐，我教你养你又有什么用？”

刘耀文被任蓓拉拽地衣领翻线，窗外绚烂的烟花声格外讽刺。他轻易就挣开女人的手，看着满地狼藉，慢慢地抬起眼睛，黑瞳死寂无光。

刘耀文“我爸已经死了。请你尊重他。”

少年早已长成挺立松柏模样，清高瘦削，唯有那双眼睛充满血丝。

刘耀文“任女士，我希望你辨清楚一件事实。在你晚年的时候，只有我能尽赡养义务。”

他目光挪了一寸，任诉怡的眉眼与任蓓有几分相似，但都是令人如此的厌恶。

他勾起唇，笑得极其冷，弧度有些刻薄残酷。

刘耀文“但是我也不能确保，那个时刻能否顺利到来。”

话罢。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翻开习题册做题。白炽灯下投下一丛高大的影子，沉默安静。

任蓓低叫一声，情绪激动起来，紧接着破口大骂。

任蓓“你在咒我死？！刘耀文你怎么敢？！”

任蓓“早知道现在你这样……当年我就不该把你留下来，个白眼儿狼，你就该和那个畜生一起淹死在江里！”

任诉怡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但这房子隔音确实不好，他们的吵闹再大点声，必定会被邻居听见。她只能拼尽全力把任蓓拦住，一直哄着。

任诉怡“姨，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咱们不和他计较啊。别因为他坏了过年的好心情啊！”

她又转过身去诘责那少年。

任诉怡“刘耀文，以后别对你妈说这种话了，这是不孝！”

吵闹声渐渐消匿，刘耀文捏着笔杆，指尖已经泛白。

他的出生不是错误。但活着反倒妨碍了别人。

这个别人，不是陌生人，不是什么过客。而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血肉关系的亲生母亲。

他自然是不孝的，拖累了任蓓，让她大半生都拘泥于这穷乡僻壤。

但他十几年来都在拼命弥补，拼命读书拼命打工，只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得到任蓓的正视。

而不是这样一簇满是仇恨厌恶能喷出怒火的眼神。

早在初三被关在门外的那晚，冷风吹过湿透了的校服衫，吹进骨子里，吹凉了血液。

他清醒过来。

他做什么都没用的。于事无补。

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