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A小调

“***，幸会。”

许是刚刚喝过酒，随着***胸腔的微微起伏，那幸会二字落在龚俊的耳中也带着十足的微醺，像是一只黑色的猫咪伸出那洁白如雪的爪子一下下撩拨着他异常敏感的听觉神经。

龚俊仍是装作那样的无辜模样，微微低下眸子，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甚至以为刚才刚才他才是那个冒犯地来来回回盯着龚俊的细腰翘臀的人，不过话说了回来，这家伙居然长得这么顺他的眼，顺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人顶着这张脸干什么都能被原谅。

但他却完全没有看到龚俊的视线飞快地在他方才刚刚翕动的樱红色唇上停留，然后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颚、吞咽时上下移动的喉结到被纽扣束缚得极具有幻想的颈线一路向下，越过山峦与腹地，终于落到那双向他伸来的目测比他小一些的手上。

指节微粉，可遇不可求的纤细，空荡的指间是水晶灯下的光彩流溢，龚俊微眯了一下眼，克制了嘴角口轮匝肌过于明显的伸展，将脑中一时的旖旎雪藏，伸出自己的右手迎上去回握，“幸会。”

没有人能拒绝两个帅哥的会面，所以当他二人的指节互相交叉触到对方掌心的时候，拜较好的听力所赐，龚俊又听到方才好不容易平静的吃瓜人群中又传来一两句闷在手套背后的惊呼，他不动声色却看见对面的***有些无措的小表情，尴尬地想要将手抽回去，便又恶作剧一般在手上加了力道，将那想逃脱的小猫牢牢困在股掌之间，果不其然得到了对方一个嗔怒的白眼，但在他看来，这怎么都有些难以言明的娇媚，他轻轻一笑，放开了那双手。

***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却觉得那人的指间总是若有若无地纠缠他的手指一般，但他没有证据，抽出手深觉尴尬地假装咳了一声，此时又想起方才他从颜文昌那听到的那些有关白查理和这人的风流轶事，盯着那张帅气的脸生出一团无名的火来。

“听闻龚先生和这位......白查理先生很熟啊？”他都被自己阴阳怪气的语气惊到了，但想了想有理直气壮起来。熟到送花给人家？他很想这么问，但仿佛又没什么实际的证据和立场，他便只能将疑问的后半句吞下。

一想到那淡淡的荼蘼花香此时也沾染在他指间，仿佛是被此人标记了一般让他一上来就被对方稳稳压制的雄性荷尔蒙沸腾不已，心中更是不爽，他便索性撇过头去，不去看那张看起来就桃花泛滥招蜂引蝶的脸。

龚俊见他面上风云变化，眼中的笑意难得地跳出了无辜的伪装，但声音还是那样低沉而温柔，像是在耐心地解释。

“我和白先生只是普通朋友，送了请帖来我也不好推辞，不过如此才能在这繁华之地遇见张先生这般......“***听到他的停顿，不知哪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期待来，余光瞟过去却恰逢那人忽然的靠近。

龚俊比他还要高，微微倾下来的时候，整个身影便将盖他的严严实实，他就只能感受到龚俊唇齿间还带着的果香的甜味无声地一张一合，***有些恍惚，等到几秒后反应过来那嘴型的内容时，大脑便临时性地短路起来......

“美人。”

当然是美人，宽肩窄腰翘臀细腿，是个女人都要自叹不如的火辣身材，更别说几杯酒精下去，一双顾盼生辉含情目，流转间撩动秋波而不自知，在龚俊看来更是在场最夺目的存在，像是一朵专为他盛放的玫瑰，就等着他选中的意中人愿者上钩，任君采撷。

于是在他更为灼热的注视下，这位美人肉眼可见地升温起来，连同耳廓都泛着冰透草莓的微红。

“你......离我远一点。”***终于想起来自己练了十年的拳击，一边对于自己在这人面前丧失了戒备和安全距离而纳闷，一边又有对自己第一次这种处于下风的状态感到烦躁，但原本握着的实打实的拳到了那人身上还是变成不痛不痒地一推。

龚俊将他的恼羞成怒收入眼中，这白查理总算还做了件人事，把音乐会选在这么个地方让他碰见了这么个美人，也算他大半辈子阴损下唯一的功德吧，这样算起来自己的好心倒也不全然吃亏。

于是在美人羞赧而退之前他还是识相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然后又故作好奇地问，“张先生又是为何在此地？莫非......与白先生是旧识？”

他当然知道这维纳斯的幕后老板就是张老会长，只是老会长早在一年前就因病去往海外了，唯一能够承袭家业的张家公子爷张艺轩，只听说是个有反骨的，就他不肯接家业这事就把老爷子气病了几次，非是扬言停了他的生活费才逼得这张少爷才答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那是他老子，不得不服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人多少有些娇气哪受的了穷苦日子，说到底这天底下的纨绔公子哥都一个德行，他回国之时听人说起上海这些年的名利场变换之时，便如此感叹。

只是此番他既然要来这维纳斯，必然要把这地的底细摸个透，便也极容易查出来那张家公子爷改了名。

***，张，哲瀚......他推了推眼镜，对着纸上的字念了两遍，觉得这名字很是不错。

龚俊自然也顺藤摸瓜知道了这张家公子爷不同于他人的......职业爱好，诲人不倦，教书育人也算是为这世道的未来有所贡献，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含羞怒目的张老师是不是能因材施教，不过好在在学习这件事上，龚俊自认为一直是个主动学习且坚持不懈的好好学生。

“碰巧路过。”张老师不愧是教国文的，说文解字上的言简意赅配的就应该是他此时的模样。

“在下可没有龚先生如此八面玲珑，这著名音乐家的关系可不是谁都能攀上的。”

“兄台过奖。”龚俊听得那话里明里暗里的讽刺倒也不生气，对于美人的宽容他一向都是有的，尤其是对这种大美人。

“不过听说张先生是位国文老师？”龚俊见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指尖，话锋一转问道。

“怎么，不行吗？”***其实很少这样冲地讲话，他的家教和涵养都让他始终觉得无论内心再烦躁对人还是要礼貌恭敬的。只是在这人面前，也就这么片刻他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情绪外露出来些，这让他深感不安，也许面前这个人的确是个变数。

“不不不，传道受业解惑者怎容轻视，那是培育国家未来的希望。”龚俊连连解释，不是非要投笔从戎在阵前浴血奋战才能算得上保卫家国，关于民族家国的未来从没有什么前线与后方之说，笔杆子有时也是杀人的利器，更别说这方寸讲桌将思想拨化的力量，更是无可估量。

***一时想不到什么词汇来回怼，便从鼻子里冒出个勉强满意的哼来，见龚俊眼眸之中升腾的光亮，默默松了口气。

“哲瀚。”颜文昌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想说的话，大体是案子有些眉目了，他转过去略略点头回应，回过来便只能示意对话结束，“抱歉......”

"无妨。"龚俊又恢复了那一副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的绅士模样来，这川剧变脸般的变化让***看得恍惚，又见他从怀中抽出一张淡米色的卡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

“其实......”我们也没那么熟，***心里这么想着，但抬头看到那张完全符合他偏好的脸此时又委屈地像被他轻薄了一般，他便吞了吞口水把后半句“大可不必”咽了回去。

“岂不闻倾盖如故......”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龚俊直接牵起他犹豫的手，将这名片稳稳当当放进他的掌心，而后又覆着他的手指合了上去。“我与张老师一见如故，想必张老师也定是如此。”

而后听到他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微热的气息氤氲在***刚退却热度的耳尖，“三天后下午三点淮海路老麦咖啡馆，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