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烈火焚琴楼

凉三百到苏无叶家时，正好碰到苏无叶从家里出来，两个人偶然相遇，相视一笑。

　　苏无叶一身墨绿色的长裙，似乎她对绿色的裙子情有独钟。长长的裙摆像是垂落的一帘去瀑布，她行走时，又随风而动，这样一身长裙套在身材高挑修长的苏无叶身上，浑然天成。

　　苏无叶的笑容在凉三百眼里永远都是这么温柔。苏定方是云山唯一一个医生，所以苏无叶一家都是以卖草药和在云山出诊为生计。在云山出诊时，苏定方一般不收人家钱财，都是收取少量的粮食，或者是其他的布匹之类的东西。所以尽管苏定方一家财富不多，但是生活却还是有些富足。

　　苏无叶背着一个小药箱，里面装着苏定方近日采的草药，要到镇上的回春堂去售卖。

　　“来了，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吃了再走吧！”

　　苏无叶很自然地和凉三百打招呼，凉三百点点头，意思是已经用过早饭。

　　风夜丹穿着围裙站在院子门口，端着一盆水，正要倒掉，看到凉三百，于是说:“三百这么早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吃了再走吧，这一路可不短啊！”

　　凉三百点头微笑，打手语:“谢谢丹姨，我已经吃过了！”

　　风夜丹笑笑，将水倒掉，说:“那行，你们早去早回！”

　　苏无叶和凉三百同时点头，然后转身。

　　凉三百说不出此刻自己是和心情，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心里说不出的忐忑和不安。

　　人总是要远行的，从高山到平原，总是要留下一些足迹的，只有野兽才偏安在一隅领土。

　　凉三百现在似乎还懵懂于这种道理，心里有些向往又有些恐惧，向往未知而又恐惧未知。云山外就像是充满了迷雾的森林，凉三百怀着忐忑而前行。

　　凉三百一步一步前行，跟着苏无叶的身影，看着熟悉的景物倒退，而他即将面对陌生的情景。他看着晨光下的忘川，一束碧绿长河从忘川下绵延至天边，只剩下一个黑点。凉三百的目光随着忘川而变长，最后他的眼里只剩下这一片天。

　　“我们要快一些，这一段路经常会有土匪！”

　　苏无叶面色平常地说了这句话，凉三百看她转过头来，似乎是经历过很多次土匪的抢劫。

　　看到凉三百不安的脸色，苏无叶“噗嗤”一笑，说:“不用太担心，这些土匪一般是不会抢劫我们的，他们都只是抢劫那些有钱人家，看你吓得！”

　　凉三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没有见过土匪的凶悍，但是平时听过村子里的老人谈起那些故事，总是有些耳闻的。

　　渐渐地，他的下了云山，到了忘川河边，从小到大，凉三百来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忘川河边。忘川从云山深处起源，谁也没有见到过忘川的源头，凉三百顺着忘川忘川望过去，一川碧绿色丝带般的长河缓缓地在微风的吹拂下荡漾着流向远方。

　　凉三百指着忘川，打着手语问:“它要去哪儿？”

　　苏无叶有些诧异，凉三百平时是很安静的，因为他不会说话，所以和她在一起时也很安静。这次凉三百居然破天荒地主动问起问题。

　　苏无叶惊诧的同时，笑着回答说:“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倒是挺村里的老人们说这忘川流向一片叫做忘情海的大海，从别的地方永远在找不到那个地方，只有沿着忘川才能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到忘情海这个名字时，凉三百心里莫名悸动，只觉得一种突如其来的惊悸，他措手不及，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他出神地望着这缓缓流动的江河，不多时，才回过神来，向苏无叶点了点头。

　　两个人继续前行，中午时才到了镇上，屹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石门牌坊，一方古匾龙飞凤舞刻着“九央”二字。很显然，这里就是这个小镇的入口了。

　　苏无叶指着牌坊上的匾额说:“这里本来是叫‘九州’的，只是当时犯了皇帝的忌讳，便改成了‘九央’，这座城镇也就此命名为‘九央’。”

　　凉三百木然地点点头，然后没有说话，苏无叶看着他的模样，偷偷地笑了笑，说:“走吧，我先带你过去！”

　　“九央”镇上人流量不算大，路边上各种各样的小摊，各种各样的门面。小贩们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和顾客不耐烦地降价。

　　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引起凉三百的注意，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生活十六年，面对着这样和云山天差地别的城镇时，并没有露出一副惊诧的模样。

　　他闲庭信步走在人潮之中，甚至是没有多看别的地方一眼，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苏无叶有些惊讶于凉三百的态度，想当初她第一次随着苏定方来时，那个模样和凉三百比起来，简直是被虐得体无完肤，再想起最后苏定方把她用一个摊子旁边拖走，苏无叶不禁脸红。

　　七拐八拐地，苏无叶终于将凉三百带到了目的地。

　　木楼有三层，棕色的木漆透露着古朴，一股内敛的醇和气息隐隐散发，外部的装潢极其简单，只有一块与这琴楼极其不符合的匾额，书写着娟秀的两个大字“烈火”。

　　俗话说烈火如歌，看这个名字这座琴楼与这个名字太不符合。看到了凉三百脸上的疑惑，苏无叶解释着说:“据说这块匾额本来不是这里的，而是当初这家琴行的创始人和另一个乐师打赌，赢来的，最后，这块匾额就一直挂在了这里。”

　　凉三百点点头，走进琴行，琴行里人不多，甚至是可以说没有人，只有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在摇椅上闭目沉睡。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摇椅上想起男人慵懒的声音:“随便看……”

　　便没有了声音。

　　苏无叶正要说话，凉三百抬手组织了她。

　　苏无叶正疑惑，凉三百提起脚步，开始环视这个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