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少年的行旅

时间是在人们不经意之间流逝的，所以很多人看来最奢侈的莫过于时间。在这七天的时间里，胡琴恢复得很好，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渐渐有了些血色。苏无叶和凉三百也很正常，她也没有对凉三百做些什么，只是像平时一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七天前那个晚上胡琴千叮万嘱，让苏无叶懂得放长线钓大鱼，不要一味冒进，如果一直对凉三百死缠烂打，反而会适得其反。

　　苏无叶红着脸点头，所以这七天苏无叶很正常。不正常的倒是凉三百本人，他原以为自从那晚之后苏无叶应该会有一些变化，可是苏无叶并没有，这倒是让凉三百有些疑惑。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的三百同学也就不用再感到不适了。

　　胡琴这七天以来的生活起居全都是凉三百一人在照顾，起初风夜丹也提出说让凉三百到自己家去吃饭，衣服也交给她来洗。苏定方也没有提出反对，虽然祖孙俩的衣服交给一个女人家来洗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但是对于胡琴和凉三百，苏定方并没有这样觉得。

　　苏无叶也说让凉三百把衣服给她，不过凉三百拒绝了，他认为自己已经成年，可以做这些了。

　　虽然云山是一个并不富裕的村庄，但是生活在这个村子里的凉三百并不是像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一样从小就开始做家务，十六年来，三百从来没有做过家务。

　　因为，胡琴舍不得。

　　用过早饭后，胡琴将凉三百叫到屋子里，面色略显得担忧，看到凉三百狐疑地走进来，胡琴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在床边。凉三百依照着胡琴的意思坐下。

　　胡琴拉着凉三百的手说:“三百，我这腿，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所以咱家的那些乐器也就没办法卖出去了，可是如果卖不出去，我们就只能喝西北风。”

　　胡琴还没有说完，凉三百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凉三百打着手语说:“我去卖！”

　　眼神坚决地像是锋利的刀刃，凉三百反过来握住胡琴的手，打着手语:“爷爷，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照顾你！”

　　胡琴泪眼模糊，宠溺地摸着他的头，说:“辛苦你了，我可怜的孩子！”

　　凉三百顺从地任胡琴抚摸着，感受着他略微粗糙的手掌摩挲着自己的脸庞。虽然有些硌人，但是凉三百心里却感受到了那种如水一般的温柔。

　　胡琴其实感到自己很幸运，在这个年纪可以拥有这样一个让自己感到暖心的孙子，虽然他不会说话，很多时候两个人的交流就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十多年来这个家只有自己的声音。但是，他从未觉得凉三百不会说话是一种不幸，他坚信上天给予每个人的都是一样多的，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上天没有赐予凉三百说话的能力，但是却给了他绝佳的音律天赋，他可以说是迄今为止胡琴所见过的天赋最高的人，没有之一。

　　人不会十全十美。

　　所以在凉三百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告诉凉三百，所以凉三百对于自己不会说话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云山的孩子们也从未嫌弃过不会说话的他。因为他的曲子，给他们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很多时候只是看着凉三百演奏，就已经是一种快乐。

　　胡琴轻轻抬手，悄悄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说:“十六年来，你从未离开过云山，这是第一次出离开这个村子……”

　　凉三百像是害怕胡琴继续说下去一样，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凉三百打着手语:“我可以，我可以！”

　　胡琴不忍地撇开头，抹了一把泪，然后才说:“你知道在那儿吗？你就可以，年轻人得先让我说完啊！真是的，急性子！”

　　胡琴笑着骂了他一句，屋里紧张的气氛几分缓和，凉三百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胡琴脸上的笑容，才明白自己被胡琴取笑了，于是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笑了。

　　胡琴摇了摇头，说:“你啊，到镇上，小叶去卖药，你呢，和她一起去，她知道那家琴行在哪儿，你去之后就对那个老板说是我的乐器，你给他看了之后，他会知道的！”

　　“然后你就和小叶一起回来，在镇上买一些米面，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都买一些，小叶知道！但时候你跟着她一起，她先带你一次，后面你就得一个人去了！”

　　“可以吗？”

　　胡琴抚摸着他的脸颊，问。

　　凉三百点头，一声坚硬的“嗯”从鼻孔里发出来。

　　胡琴笑着，点头。

　　“那好，你去吧，小叶在家等你，那些乐器都装在那个那个木盒里，有两把琴和一些笛子！”

　　胡琴指着屋子墙角摆着的一个棕色的木盒说。

　　凉三百点头，过去，背着琴盒，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了。

　　琴盒不算重，背在他身上，高出了他半个头还要多一些，琴盒斜着靠着他的背，看上去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而他，就像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勇士，一个剑客。

　　我们年少时，都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勇士，整个青春都在抗争着，都在战斗着，所以年少的人啊！总是如此悲伤，如此彷徨。

　　在这个十六七岁的年纪，烈马狂歌，纵横捭阖，四海为家，似乎是大多数人共同的梦想，天下之大，何处不为家？

　　“嘎吱！”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苏定方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他看了一眼胡琴，又回头看了一眼，说:“你真的放心？”

　　胡琴摇头，说:“不放心。”

　　苏定方不解，问:“那你这是为何？”

　　胡琴反问:“小叶你放心？”

　　苏定方:“不放心！”

　　胡琴笑着说:“这不就对了，一样的道理！”

　　苏定方看着他，显得无奈地说:“你啊，说不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胡琴:“还不错，除了腿不舒服以外！”

　　苏定方:“腿？哪儿不舒服，现在可是关键时刻！”

　　胡琴:“你的腿被裹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舒服？”

苏定方:“……”

【嗯……今天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