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丹圣艺兴

姻缘阁酒香四溢，引得忆凉成天跑去黏着红线君。

　　凡间的人们估计也没想到，掌管姻缘的红线君竟是个酒鬼。

　　“红线君！”

　　见来者是忆凉，红线君撇下手中的瓢，上前与她相拥。

　　“红线君，你可是掌管姻缘的大神！怎能如凡间的俗人成日贪恋美酒？”忆凉拍了拍她的背脊，一番打趣。

　　红线君无奈地瘪嘴，又颇为玩味地打量着她，惹得忆凉两颊涨红。

　　忆凉接过红线君递来的佳酿，凑近杯口问了问沁人的酒香，继而扬起唇角，小声地自言自语，“艺兴应当喜欢吧！”

　　“忆凉！”

　　红线君嗔怒的样子倒还真的把忆凉吓了一跳，又继续学着忆凉的口吻，“你可是本月老手下的上神，怎能如凡间的俗人成日沉迷美色？”

　　“我…”

　　想来红线君说得也在理，忆凉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吐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艺兴也说过，越解释就越能证明事实。

　　她索性点点头认同了红线君的话，娴熟地盛出酒倒入坛中，“那…成日沉迷美色的忆凉先去送酒了！”

　　未等红线君作个道别，忆凉就抱着酒坛子跑了出去。

　　不炼制丹药时，艺兴会在万生殿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般情况下，神仙们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丹药，艺兴就能长时间地在万生殿休息。

　　但...他并没有真正地休息过。

　　“艺兴！”

　　这熟悉的呼唤，想必又是忆凉。万生殿的侍女还没来得及劝阻，就被忆凉一个眼神吓得止住了声。神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忆凉对丹圣艺兴的爱慕，都在小心揣测丹圣对追求者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实在看不出丹圣的真心。

　　忆凉倒是不在意，走进殿内却空无一人。内屋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她把酒坛放于案上，直直冲了进去。

　　殿外的侍女猛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忆凉上神！”万生殿如此之大，忆凉根本听不清叫喊声。

　　内屋立了个屏风，男子正在浴后更衣。甚好的身材如此实在，忆凉在屏风外看得虚无缥缈。就算再怎么倾心于丹圣，这样总归不好。她放弃了这个机会，欲撒腿就跑，身后却响起温柔的声音。

　　“无需害怕。”艺兴始终保持着浅笑，与她到外厅一起品酒。显眼的酒窝让忆凉沉溺于他的精致脸庞。

　　忆凉满足地点了点头，“红线君酿了几种新酒，我看这万生殿冷冷清清的，就想着和你...”突然想起红线君跟自己强调过，在神界必须遵守上下尊卑的秩序，便马上改口，“和丹圣畅饮。”

　　艺兴忍俊不禁，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我不必这么拘谨。”

　　他细密的睫毛微卷，笑起来更加充满暖意。长得好看的神仙真让人嫉妒，一字一句不管说什么都能蛊惑人心。

　　忆凉总是属于被蛊惑的那类。

　　她没有细听艺兴的话，眨巴着明亮的杏眼，只顾把他的五官烙印在心，“艺兴，你生得真是俊美！”

　　忆凉为自己感到羞耻，红着脸倒了杯酒下肚。

　　身旁的人侧头，紧跟着说，“忆凉也很好看。”似有亿万星辰的杏眼满含笑意，两弯柳叶眉与她张扬的性子并不符合。温婉动人的眉眼，偏有那样的脾气，果然独特。

　　“艺兴！”

　　忆凉向来不经夸，听到自己的心上人夸起自己，她扬起的笑容更加耀眼。她难以按捺快要溢出胸口的心，直直地站起身，在他的脸颊上落了个轻吻。

　　鼻中呼出湿热的气体打在艺兴的脸上，他随之一怔，发红的耳根灼热起来。

　　这一举动过后，忆凉瞬间语塞，把自己的脸埋在臂弯里。

　　时七...熟悉的名字浮现脑海，艺兴的笑容僵住。他转头看了眼羞涩的忆凉，怎么都没法把那两个人结合在一起。

　　“艺兴...”

　　担心自己的失礼让艺兴恼羞成怒，她怯怯地唤了唤他。他还是没有予以理睬，忆凉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澄澈的眸中...为何饱含了失望？

　　两个人默契地转移了视线，同样的一言不发。

　　双唇与左颊相触之际，忆凉竟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晃神。只因她亲吻艺兴时，脑中想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六界之主——神王白贤。

　　不知怎的，今日的忆凉很早便离开了万生殿。侍女们极为诧异，忆凉那失魂落魄的面色让人想入非非。大抵是和丹圣起了什么争执才会仓皇而逃。

　　“诶，阿祁。你说，丹圣对那忆凉到底什么感情？”守在门口的侍女细声细语。

　　阿祁压低声音，无奈地摇起头，“忆凉不是时七。”

　　“第一次神妖大战中，上任妖王死于诛妖剑下。丹圣深爱的时七不幸被妖族凌辱致死，到如今，也有几千年了，丹圣也该放下了。”侍女叹了叹气，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全部停止了讨论。

　　神界的冬日没比凡间暖和少许，寒风刮过，袭得双颊生疼。阿祁想为主子泡杯花茶暖暖身子，推门进入内屋未见丹圣的身影。她蹑手蹑脚走到窗扉边，开满寒梅的后院映入眼帘。艳丽的梅花粘上雪花，却更具勃勃的生机。才过一小阵，神界的冬日竟迎来了少有的冰雪天。宽敞的后院很快积雪，丹圣落寞的身影出没于漫漫雪地上。

　　太冷了...阿祁往两只手掌里哈了口热气，拿了件大袍冲到后院。

　　“奴婢参见丹圣。”丹圣不像别的上神那么在意礼节，阿祁没等他开口，就自行把大袍披到了他的身上。

　　柔柔的雪花落在他的眉睫，慢慢融化。他折下一枝梅花，声音尽显悲怆，“曾经，与现在，到底哪个更为重要？”

　　阿祁被问得不敢多言，退到一边深思熟虑后才开口作答，“丹圣...你何时才肯放下过往，饶过自己...”说到后面，阿祁意识到自己的嘴笨，干脆闭嘴。

　　放下过往...

　　饶过自己...

　　说得极好。

　　姻缘阁的暖意抵不过雪天的寒冷，忆凉心神不宁，没有感受到一丝凉意，只单手托脸坐着。红线君虽掌管凡间的姻缘，但向来不喜欢看别人受苦于情爱。她愤愤地跑到雪地里抓了把雪，气势汹汹地冲回内屋把雪砸向忆凉。忆凉这才回过神，皱着眉再次跑出姻缘阁。

　　“艺兴！艺兴！”忆凉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消愁方式，在神界的雪地上留下脚印。每走一步，就把边上的雪往其他地方用力一踢。虽说这样确实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只是出门连件保暖的棉衣都没穿，冻得她瑟瑟发抖。脚心已经开始麻木，她更是烦闷地仰天大喊。

　　“我！好喜欢艺兴！”余光瞥见身侧宏伟的宫殿，她揉了揉双眼。

　　圣殿。

　　但愿神王没有听见她的示爱，否则定会嘲笑自己。那般无人可敌的惊人美貌，一定没有主动向女子示爱过一定没有！

　　这么一想，忆凉还真有点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