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宣留安睿王在宫中用了晚膳,送走他时已是戌时一刻。
景文宣见静泊池水静得无一丝波澜,在点点微弱烛光映照下,犹如初磨未尽一般,正如诗中所写:“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景文宣刚刚在岸边坐定,正欲饮茶,忽听得附近有树声沙沙,紧接着有金属相互击打尖锐之声不绝于耳。他知道此刻无风,此处亦无金银铜铁所制器物,如此异动定是有人在此追击殴斗。然而景文宣现在想的却是:禁军呢?禁军当值在宫中各处巡查,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除非……
景文宣心中正想着种种可能,禁军训令声恰逢其时的传来了:
“什么人竟敢夜闯禁中械斗!给我追!”
景文宣听得出是林文陌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待禁军赶到时,与他们同时出现的白衣女子已稳稳站定,默默将匕首隐于袖中,径直坐在了景文宣面前。
林文陌见景文宣有明诚陪着安然饮茶,又见贵妃亦在他左右,看来定是无事,遂请安道:
“臣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景文宣抬眸看向林文陌,平静问道:
“刚才是怎么了?”
林文陌拱手禀告道:
“回陛下,臣刚刚巡查宫禁,听得此处有刀剑械斗之声,遂率人赶到,未想还是来迟一步。请陛下,娘娘恕罪!”
景文宣欣慰道:
“你能闻声就及时赶到,何罪之有?不过,方才是朕与贵妃在切磋比试,才有了如此声响。只是有劳大统领了。”
林文陌恭敬道:
“陛下谬赞,臣惶恐!”
景文宣笑赞道:
“好了,朕这里没事了。大统领可以去忙了。”
林文陌识趣的行礼告辞,带着禁军四处巡查了。
萧懿秋见他走了,冷眼看向景文宣,质问道:
“看来你知道那人是谁而有意护他?”
景文宣从容答道:
“是我的故友,许久未见了。”
萧懿秋显然是不信,又知道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了,只冷笑一声:
“你这故友身手真是了得,果然非同一般!”
她说罢转身便走了。
待她走后,景文宣似有似无的对着静泊池唤道:
“既然来了,就赏光来喝杯茶吧。”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个穿着束袖夜行衣的半老徐娘侧身走出树影,坐到景文宣面前,声音冷冷道:
“哦?那我倒要谢过陛下了。”
景文宣清冷一笑,道:
“有道是岁月消磨最熬人,而你这些年倒是锋芒依旧啊!教主此来有何指教啊?”
墨冰退隐江湖十余年,性子愈发疏狂了,对景文宣的冠冕堂皇,明知故问更是看不顺眼,嘲讽道:
“指教?我一个跟踪儿子进京的老太婆能指教你什么?难不成你真会听我的,让止离回江陵吗?”
景文宣轻轻哼笑一声,反问道:
“他在我这里会比在江陵更安全,不是吗?难不成你还怕我会害了他吗?”
墨冰白了他一眼,语气更加生硬道:
“朝堂暗箭冷枪不是比江湖恩怨情仇更危险吗?你当初听了他的话,费尽心思的把止离送到江陵,不就是为了让他好好活着?如今是你让止离入仕,也是你带他走上了不归路!”
景文宣仍淡淡的说道:
“是不是不归路,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墨冰漠然饮尽面前的茶,起身别道:
“好啊,看来今天我们是谈不出什么意义了,那就走着瞧吧!记着,千万别让我儿子受委屈,你这宫墙拦得住千军万马可拦不住我。我随时都会来找你的!”
说罢墨冰闪身欲走,却被景文宣叫住:
“且慢,还是让明诚送你出宫吧。我可不想看你一辈子都像个飞贼一样,我想止离也是一样。”
墨冰回眸一瞥,道:
“多谢!”
景文宣见她答应了,不由一笑。毕竟这么多年除了苏慕寒,再没人能劝住她。
于是景文宣吩咐明诚道:
“明诚,送教主回去。”
“是。请把墨先生!”
说罢墨冰头也不回的出了宫。
“这个墨冰还真有两下子嘛!”
景文宣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