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

第二天一早，苏慕寒便来到天牢奉旨审讯欧阳唯歌。苏慕寒一进到天牢就命人将欧阳唯歌押到刑房，自己也在狱头的引路下去了刑房。

　　欧阳唯歌换上囚服被绑在刑房的绞刑架上。她看见苏慕寒进来了，发出阵阵冷笑，嘲讽道：

　　“呵呵，苏大人，才几个时辰不见，就迫不及待的来看我的笑话了？难得您有闲情逸致啊！”

　　苏慕寒并不看她，缓步走到刑房里唯一一扇小窗口前，抬头看着从窗口透进来的一方晨曦。突然他转身走进了阴影中，环顾着周遭的各式刑具，不甚在意的回答道：

　　“不，我可没有闲心雅兴来看你的笑话，我奉陛下旨意来问话。”

　　欧阳唯歌注视着苏慕寒的一举一动，她的脸上愈发阴冷，恨意显而易见，又问道：

　　“问话？那看来苏大人的意思是要刑讯逼供了？”

　　苏慕寒依旧在欧阳唯歌面前慢慢踱步，欧阳唯歌红了眼不停挣扎着镣铐与绞刑架碰撞发出“格愣格愣”的声音。苏慕寒用余光留意着她，平淡道：

　　“你放心，我不喜欢严刑逼供，更不喜欢折磨人。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们来做个交换，在正式开始问话之前，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我都会如实回答。在我开始审问你之后，你也要将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可以吗？”

　　欧阳唯歌漠视道：

　　“哼，苏慕寒，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苏慕寒低眉浅笑的摇摇头，说道：

　　“这你就错了，你于我而言只不过是有着我感兴趣的秘密的犯人，说到底你只是个犯人，你的死活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所以我没有必要骗你。而我于你而言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只有说了实话才能活着走出刑房。明白吗？”

　　说着苏慕寒轻轻抬手为欧阳唯歌整理鬓边散落的碎发。欧阳唯歌闭上眼睛偏头躲过，胸口剧烈起伏着，欧阳唯歌犹豫了，她纠结着现在宁王已死，太子也不再信任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两个人都失去了，而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她早就不想久留于世间了，可是自己死了孩子们该怎么办啊？

　　苏慕寒看穿了欧阳唯歌此刻的顾虑，说道：

　　“你不是一直怀疑是我杀了宁王吗？好，我告诉你，宁王就是我杀的。拿到宁王口供的前一晚，我就在宁王府，是我亲手把你送来的酒换成了鸩酒。不过你应该感到庆幸，若不是宁王的死，陛下又岂会在乎孩子们的命运啊？

　　我知道宁王死了，你早就不想活了，只是你担心死后你的孩子们会活不下去，那可是你和宁王的孩子。所以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再作决定啊！”

　　半晌，欧阳唯歌终于下定决心，她回过头目光死死盯着苏慕寒，说道：

　　“好，我答应你。”

　　苏慕寒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说道：

　　“这就对了！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但记住，你只有三次机会！”

　　欧阳唯歌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是墨殊教中的曼陀罗花，毒性更强，没人能逃出来。”

　　苏慕寒迎着欧阳唯歌的目光，淡淡的说道：

　　“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我一直服用玄灵坛的药调理身体，玄灵坛乃是医家无双，就凭一杯曼陀罗花就想要我的命，哼，根本不可能！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关心我的死活，多谢了。”

　　欧阳唯歌没有理会他虚伪的感谢，继续追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

　　苏慕寒爽朗一笑道：

　　“说来真是惭愧啊，我就是从石屋逃走后才猜出了你的整个计划。可那时我伤得不轻，不过好在我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所以就算是在那时也不晚。哦，对了，你的孩子们现在就在我手里，你放心，我会把他们送到泉雎阁悉心教养，让他们平安一生。”

　　欧阳唯歌听到孩子们现在苏慕寒手里，她恨自己百密一疏，输掉了自己的孩子们，她红了眼眶却依旧强忍着不流泪。她抬起头似是胸有成竹的问道：

　　“你，你是景轩吗？”

　　虽然这个问题她早就知道了答案，但她还是想听苏慕寒亲口承认。

　　苏慕寒毫不避讳，没有犹豫的回答：

　　“是。”

　　欧阳唯歌彻底崩溃了，口中不住的自言自语道：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啊……”

　　苏慕寒又道：

　　“其实你早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对吗？”

　　欧阳唯歌歇斯底里的威胁道：

　　“那你就不怕我去告发你吗？”

　　苏慕寒再次轻蔑一笑，他扬扬嘴角无所谓道：

　　“我为什么要怕你告发我，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去告发我，首先我们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致命。其次，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去告发的。另外，如果我有意放你逃出去的话，那你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欧阳唯歌绝望的仰天大笑着，笑着笑着就成了泪千行。苏慕寒坐在案前冷眼看着她的样子，等她渐渐回归理智后，苏慕寒慢慢展开纸笔，神色严肃冷冷的说道：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

　　苏慕寒解开捆绑欧阳唯歌的铁链，将她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又用普通绳索把她的手捆在椅子上。

　　欧阳唯歌有些惊讶的看着苏慕寒，只轻轻地说了声：

　　“谢谢。”

　　苏慕寒坐定，刚刚想要问她，却被她抢先道：

　　“好了，你也不用问我了，现在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苏慕寒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还是选择尊重她的选择。于是抬抬手，拿起笔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欧阳唯歌低下头，开始了自言自语的供述：

　　“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和宁王结识的？我十六岁那年，一次出游遇险，是他救了我。虽然那时他已成年，加封亲王又有了王妃，但他说与我两情相悦，不会丢下我的。后来他说要夺嫡，他还和我说，要我做他的皇后，从那时起我就投到了东宫门下，当时的太子还是景文宣，而我也只是一个外围的小人物，帮他打探消息。十五年前他说要除掉和太子交好的霖王，所以才有了当年的渝岭。本以为景文宣下来了，他就可以入主东宫，可是陛下更喜欢景文翊，不久便封了景文翊为新储君。当时他说让我继续待在东宫，他向我保证，会很快兑现我们的承诺，我照做了。当年景文翊的麾下也有不少门客，后来都经他安排进了六部中。五年前，我生下了他的一双女儿，之后一年我又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你知道，有了家人就有了软肋，我为了他也为了孩子的安全，把他们送出城寄养在了欧阳府管家家里，自己留在了郢都。还有，兵部尚书秦安泉是宁王暗中与太子联手杀的，目的就是要看着太子一步步亲手斩断自己的左膀右臂。之后梁国来战，也是他暗中授意。后来败了，他就让我杀了萧翎灭口，这才有了城门刺杀，那时，他便对我起了杀意，想要在那里让我和萧翎一起消失，不过最终死的是我的心腹秋心。再之后就是你寻找我的孩子们，那块玉佩是我故意送给你的线索，就是想把你引出来，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代你，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到了你手里。不过，事到如今我倒从未后悔过。”

　　说完欧阳唯歌抹去眼角的泪水，抬头看着苏慕寒，松了一口气又道：

　　“这是我这些年来做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还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苏慕寒神色严肃的问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是谁出卖的睿城军？”

　　欧阳唯歌笑了笑，回答道：

　　“你终究还是要知道的。十五年前，景文佟串通景卓瀚将睿城军行军路线，粮草后备，援兵路线，各路战报出卖给了夜秦人，后来又斩草除根将夜秦人和睿城军一起杀了。向陛下禀报称睿城军霖王出卖军情，通敌叛国。有些和霖王交好的人不信，上书陛下也都被我封了口。”

　　苏慕寒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欧阳唯歌的供词，将渝岭案的真相叠起来藏进了袖中。随后收拾好笔墨准备离开。

　　欧阳唯歌见他要走，叫住他问道：

　　“苏慕寒，你当真可以保我和我的孩子们的性命？”

　　苏慕寒微微回头，回答：

　　“我会的。不过，你应该明白，我要保你，并不意味着大楚的律法会保你。”

　　说罢便离开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