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恶人

晓星尘“后来真的只是踢了几脚打了几下？”

薛洋“你猜？你的故事不也没接着说下去吗？”

晓星尘“无论发生了什么，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

薛洋“我并没有沉郁过去，只是小瞎子天天偷我糖吃，把它们都吃完了，让我又忍不住想起了以前吃不到的时候。”

　　晓星尘自此每日回来，都会给薛洋和阿菁带几颗糖，他心里不知做何感受，像他这种无恶不作的人，难得有人对他好，突然有人对他好了，他就有些诚惶诚恐，心里的恶念顿时生了出来。

薛洋“道长，今日夜猎带着我吧？”

晓星尘“不行，你一开口我就想笑，可是我一笑，剑就拿不稳了。”

　　薛洋软磨硬泡之下，晓星尘无奈带着他一起去夜猎，阿菁不放心暗中尾随，却见他给活人撒上尸毒粉，霜华能自动辨别凶尸，可不能辨别中了尸毒粉尚且有救的活人。

　　阿菁看到晓星尘杀人捂住了嘴，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等二人走远，才上前查探。

阿菁“原来不是活人，道长怎么会杀人呢，没杀人就好。”

　　这天，阿菁又在街上装瞎子玩，正敲着竹竿走来走去，忽然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岚“小姑娘，若是眼睛看不见，便不要走这么近。”

　　阿菁看着他身形高挑，是个黑衣道人，只是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淡，他身背长剑，臂挽拂尘，衣袂飘飘，立姿极正，有几分清傲孤高之气。

　　宋岚将她引到路边，并叮嘱路边人少。

阿菁“阿菁谢谢道长。”

宋岚“不要疯玩，此地阴气重，日落后勿流连在外。”

阿菁“好！”

　　宋岚继续朝前走，拦住一个行人向他打听。

宋岚“请留步，请问，这附近可有人看到过一位负剑的盲眼道人？”

　　“我不太清楚，道长您要不到前面找人去问。”

阿菁“这位道长，你找那位道长做什么呀？”

宋岚“你见过此人？”

阿菁“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宋岚“如何才能见过？”

阿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说不准我就见过了，你是那位道长的朋友吗？”

宋岚“是。”

阿菁“你真的认识他吗？那位道长多高？是美是丑？剑是什么样子？”

宋岚“身量与我相近，相貌甚佳，剑镂霜花。”

阿菁“我知道他在哪里，道长你跟我走吧。”

　　阿菁带着宋岚到了义庄外，转而听见嬉笑声，他定睛一看，看到薛洋血气上涌。

宋岚“他是谁？”

阿菁“一个坏家伙，又不说名字，谁知道他是谁，是道长救回来的，整日缠着道长，讨厌死了！”

宋岚“别作声。”

　　薛洋与晓星尘抽签决定谁今天出去买菜，宋岚又问了几句交代阿菁不让她告诉自己来的事，便转身离开。

　　薛洋提着菜篮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阿菁藏在一边的灌木丛里，宋岚等了许久，见他来声音冷冷的开口。

宋岚“薛洋。”

　　就像是迎面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又像是被人从睡梦中扇了一耳光惊醒，薛洋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无比。

薛洋“哎呀，宋道长，稀客啊，来蹭饭？”

　　宋岚挺剑刺出，薛洋袖中抖落降灾，挡了一击。

薛洋“臭道士，老子心血来潮出来买一次菜，你他妈就来煞风景！”

宋岚“你这种渣滓，会这么好心帮他夜猎？！”

薛洋“宋道长竟然这么了解我！”

宋岚“说！”

薛洋“你真要听？我怕你会疯，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宋岚“薛洋，我对你耐心有限！”

薛洋“好吧，这是你非要听的，你那位好道友，好知交，干了什么吗？他杀了很多走尸，斩妖除魔，不求回报，好令人感动，他虽然把眼睛挖给你了，成了个瞎子，可好在霜华会自动为他指引尸气，更妙的是，我发现只要割掉那些中了尸毒的人的舌头，让他们无法说话，霜华也分不出活人和走尸，所以…”

宋岚“你这个畜生…禽兽不如的畜生！”

薛洋“宋道长，有时候我觉得你们这种有教养的人骂起人来很吃亏，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句，毫无新意，毫无杀伤力，我七岁就不用这两个词骂人了。”

宋岚“你欺他眼盲，骗得他好苦！”

薛洋“他眼盲，宋道长你可别忘了，他眼盲是把眼睛挖给了谁啊？”

　　薛洋字字诛心，趁宋岚失神之际眯了眯眼将他的舌头割下，在他身上洒下尸毒粉，晓星尘此时也正好出来，薛洋阴损地笑了笑，看着晓星尘亲手杀了宋岚。

　　阿菁哭着跑回义庄，像平时一样和二人说话，只说旁人欺负她骂了她。

　　隔日一早，趁薛洋外出买菜，阿菁将一切都告诉了晓星尘。

晓星尘“薛洋？”

　　阿菁遮掩着薛洋杀了他好友宋岚之事，可他的性子未知全貌怎会甩手离开，况且义城百姓的命，他不会只顾着自己逃命。

　　薛洋提着菜篮回来，阿菁趴在房梁上，看着晓星尘用剑对着他。

晓星尘“好玩儿吗？”

薛洋“好玩儿，怎么不好玩。”

晓星尘“你在我身边这几年，究竟是想干什么？”

薛洋“谁知道呢，可能是无聊吧。”

薛洋“晓星尘道长，我那个没有说完的故事，你现在不想听下半截了吧？可我偏要说，说完之后，如果你还觉得是我错，随便你想怎么干。”

薛洋“那个小孩子，见到了哄骗他送信的那个男人，心里很委屈，又很高兴，哇哇大哭着扑上去告诉他，信送到了，但是点心没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盘，而那个男人似乎被那个彪形大汉找到了，脸上带着伤，又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抱住他的腿，烦躁至极，一脚踢开。”

薛洋“他上了马车，叫车夫立刻走，小孩子从地上爬起来，他实在太想吃那盘点心了，男人被他哭的心烦，夺过车夫手里的鞭子，抽在他头上，把他抽倒在地，然后…车轮就从这个孩子手上，一根一根碾了过去！”

薛洋“七岁！一只左手手骨全碎，一根手指被当场碾成一滩烂泥！这个男人，就是常萍的父亲，晓星尘道长，你抓我上金麟台的时候，好义正言辞！谴责我为什么因为一点嫌隙就灭人满门，是不是因为手指不长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不知道撕心裂肺地惨叫声从自己嘴里发出来是什么样的！我为什么要杀他全家？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要好端端的来戏耍我消遣我？！今日的薛洋，就是拜昔日的常慈安所赐！栎阳常氏，不过是自食其果！”

晓星尘“常慈安当年断你一根手指，就算你要报复，你也斩断他一根手指就好了，实在记恨不过，十根，就算你砍掉他一条手臂也好，为什么要五十多条人命来抵？”

薛洋“五十个人而已，哪里比得上我一根手指。”

晓星尘“那旁人呢？你为何要屠白雪观，还要弄瞎宋子琛道长的眼睛？”

薛洋“那你为什么又要阻拦我呢？为什么要碍我的事？为什么要帮常家一家杂碎出头？你帮常慈安？还是帮常萍？常萍原先如何感激涕零，后来又是如何哀求你不要再帮他？晓星尘道长，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你错了，你不应该插手旁人的是非恩怨，谁是谁非，恩多怨多，外人说得清吗？或者你根本就不应该下山，你师尊多聪明啊，你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好好待在山上修仙问道？搞不懂这世上的事，你就不要入世！”

晓星尘“薛洋，你真的…太令人恶心了！”

薛洋“晓星尘，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诩正义之人，自以为品性高洁之人，就是你这种总以为做点好事世界就变得美好的大傻瓜，蠢货！白痴，天真！你恶心我？很好，我会怕人恶心吗？不过，你有资格恶心我吗？”

晓星尘“你什么意思？”

薛洋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很可惜你瞎了，两个眼珠子挖没了，看不到你杀的那些走尸，被你一剑穿心的时候，多害怕多痛苦啊，还有跪下来流着眼泪给你磕头求你放过他们一家老小的，要不是舌头都被我割掉了，他们一定会放声大哭，喊道长饶命的。

晓星尘“你骗我？！”

薛洋“是，我骗你，我一直都在骗你，谁知道骗你的你都相信了，不骗你的你反而不信了呢？”

晓星尘“闭嘴！闭嘴！”

薛洋身后出现一具凶尸，他随意下达指令，晓星尘便和他过起招来，他感觉到熟悉的招式，连连开口询问。

晓星尘“子琛？是子琛吗？说句话…谁说句话！”

薛洋“他可能回答不了你，因为他的舌头已经被我割掉了，你记不记得前天晚上杀了一具凶尸，那不过是被洒了尸毒粉割掉舌头的宋岚，你的好朋友，他当时怕你发现不敢出声，那个表情太好笑了。”

晓星尘“别说了…别说了！”

薛洋“救世，真是笑死我了，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薛洋“你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晓星尘被欺骗了几年，将仇人当做好友，善意被人践踏，自以为在除魔降妖，双手却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友，他蜷着腰，痛苦地呜咽出声。

晓星尘“饶了我吧。”

　　晓星尘无法承受，他一生正义凛然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没了生的希望，拔剑自刎。

阿菁趁着薛洋画阵法想复活晓星尘的时候，跑出去找修仙世家的大人物，可是还没找到一转头便遇见了薛洋。

薛洋“阿菁，你怎么在这儿？”

　　阿菁将她此生知道的所有脏话都骂了出来，薛洋恼怒，将她一双眼挖去，还割掉了她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