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24）

那是一种颇山雨欲来的预兆。

气氛有些低气压，少女再迟钝也能够觉察到——她的舅舅生气了。她的确不该先斩后奏，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她一定不会有机会能留在那边帮先生忙。不知道为什么，少女内心就是有一种直觉，直觉她与舅舅提前请示了这件事，他也不会同意。

或许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吧，毕竟是晚间回来，而她又没有带司机。

思索了一番后，微咬了咬唇，少女就俯下身轻声道歉了：“对不起，舅舅，是我做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而那边男人没有直接应答她的话，他定定地看了少女两眼，他也不知道心中那种压抑的想要爆发却无处宣泄的情绪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又不单单只是为少女的安全着想那样简单。

他没有记错的话，少女执着要去的那个学堂，教书的只有一位先生，还是位男先生，留那么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妥。又听属下汇报，说是少女与那先生还一同走了一路。

他知道那先生曾经是什么身份，曾经的元家也的确辉煌过，但那又如何呢？同现今的贺家相比，便也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下意识的，他并不想轻易就不去追究这件事，因为少女简单的两句道歉与认错。但男人却并不觉得是什么地方现了偏差。这的确是一个舅舅担心自己侄女夜间独自一人回来的心态，不是吗？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心中的那杆天平倾斜时，理智与冷静也就无法自持了。

贺荀茗捏了捏眉心，看着面前少女微弯着腰忐忑不安的模样，略感疲惫。可不多时，他重新望向少女的眼神沉静而坚定，带着他一贯的儒雅与沉静。

“若是真的知错了，那么不仅是以后再不能这样去做。有什么要紧的需要在外面留很久的事，也一定要提前与我汇报。不能再假借他人之口，懂了吗？”他的目光沉下去，口吻分明是温柔的，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宁仙柔低下来的目光闪了闪，随即还是乖乖答道：“知晓了。”她竟不知道这贺家主对她也是存了几分别样的感情在内的，也或许是那日日夜夜的守候，纤柔懂事与温存。原来舅舅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吗？

可惜，假象终究只是假象，那只是一个少女奔波千里来到唯一的亲人身边所做出的类似于应急的反应罢了，心思敏感又脆弱，所以就下意识地小心翼翼讨好着身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但她又总不能一直保持那般姿态。

舅舅所喜欢心疼的，只是那样的她吧！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苦涩。那边男人看少女不再答话了，便从沙发上起身，他走到倪胭身边的时候，眼中前一刻的情绪已经全部隐藏，又变成了那个儒雅的、云淡风轻的贺荀茗。

他将少女扶起了身，看清了少女此刻的模样，一头长发漆黑如墨，做了时下最兴的学生辫子的装束，素面朝天，长眉纤秀，眸如点漆，若是愿意微微一笑，眉目流转，不知该有多么动人。

但此刻少女的情绪确实不太高的，还因他特意来扶了人，有些惶恐不安，他便觉得刚刚自己的态度的确过分严肃了。

心头漫上一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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