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香玉是什么玉？

润玉。

在人界逛了小半个时辰，忆起了年少时玩乐的时光，“吃喝嫖赌”原来并非“四大乐事”，乃是未有仙根之人的欲求，现在想来，除过吃喝，其实污浊得很。

尤其身旁携着这么个不染纤尘的大神仙。

“你看，”我只好指了指雨过的青天，那里新挂了道虹:“在这里看，还蛮好看的。”

小鱼仙倌亦是雨过天晴，浅浅一勾唇。

“甚美，”他紧了紧我的手，轻声道:“婚期将至，我再布上些，众生喜乐，则是吾等之喜乐。”

雅面春风，他的笑里没有矜贵和咄咄逼人的骄傲，只有亲和柔善，似水不争。

作为他的众生，该是幸运的。

真的像，像我那水神爹爹，一样地月白风清，一样地悲悯幽静，他们的淳善宽和，乃是我所不能及的。

“小鱼仙倌，”不带有任何传闻的偏见，我澄澈注目，带着我都不曾察觉的凛然:“你做了天帝，为众生谋事，是不是很满足，很快乐？”

我从来不曾了解过他，是以，当陷入爱恨之中后，我就错过了更多。

“这是润玉幼时有的愿望。”

他牵引着我坐下，太息入风:“那时我不过千岁，便亲眼见万千生灵魂飞魄散，不过只因位尊者的一句话，或仅是简单的喜恶…”

他强忍住眼中的星水，掩住一闪而过的阴霾。

“从那时开始，我便知道…天道无情，不是无情，而是薄情。倘若伤的是他们自己，才不会这般看戏的作态。可这天界举目皆是昏睡或装睡之人，在他们眼里众生只是蜉蝣，呵，蜉蝣又有什么价值…”

是啊，蜉蝣，众神眼里，蜉蝣，想要他死便是该死，谁又会在意它本身的意义呢？

我是当过微渺的精灵的，他是何意，我的确切切实实体验了一把。

我尚且不好过，可怜小鱼仙倌这般良善之神，却待在这虚伪冷漠之处这么多年，亲者是仇，又怎能不绝望忧伤？

他忽然闭口，手按住心口，唇色略白。

“还有我，”我揽着那冰冷的身子，期许能暖他一些:“我陪着你，还有许多好神仙，总不会独行的。”

不知不觉白日已过，此夜无星，我与小鱼仙倌依偎在一处，终于生了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