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怨多些还是恨多些,我不甚明了了。
还是单纯地撒气?
仔细回忆,其实他方才害怕更胜我,冷静下来,颇觉得无理。
我不爱讲理,润玉却是只讲理的龙,他未驳我半句,昔日的能言善辩没了用处,什么也没能解释明白。
针尖对棉花,伤的定然不是针尖。
还记得他颤声道:“我会害怕的。”
他真的怕了,抱住我不松手,阖目的最后一刻,也不松手。
小鱼仙倌向来脾气温和,心思细腻,在他面前我从未道过重话,更莫说劈头盖脸的指责。今日头一遭,又句句是锥心之语…
是的,我晓得自己说了什么,与他决裂,离开这规矩繁多,一望是头的天宫,好去追求我的极乐。
可他对我太好了,以至于我愧疚难当,无法拒绝,就如从前的糖,时日一长会上瘾。
譬如月下香,闻久了,就挣脱不出了。
是了,对近乎完美的苛求到最后分毫,却对残缺的庆幸它余下的好,神仙也不能避免。
这便是贪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比他还怕。
“对不起。”
一向沉稳的神仙成了这幅模样,我愈发不知所措,蹑手拍拍他的背,沾着湿漉漉的汗。
“润玉,你,你还好吧?”
我不懂他,可也猜得到若是平日,这人再怎么也会温和地笑笑,眼睛亮亮地道一声“无碍”。
可现下没有丝毫的动静。
“是我不好。”
我俯下身,生疏地揽了揽,臂间宽松,方觉出他清减了不少。
做天帝后小鱼仙倌便很少睡了,从前离珠日日说着要我去陪陪他,说什么莫要让他心伤神虑…我从来都没有细细去想,如今看来,倒真是受了不少累。
未见挣扎,我便扳过来他,那苍白削瘦的脸不悲不喜,唯剩下大大的,水汪汪的泉目看着我。
“那些,那些都是我自己的过错,推到你的身上是一时激动,我知道小鱼仙倌乃是清清白白的好龙,是我,是我太过自私了。”
背上微凉,有人拍抚着,我犹不满足,鼻尖埋到了他的心口处。
“我不知道,”那处的跳动时缓时疾,但总是听我一点一点道来的:“我不知道你从前受了伤,亦从未在意过你的感受,我以为只是自己难过,忘了身畔还有人比我难过,是我不好。”
“觅儿…”
他轻轻道,飘飘渺渺的,迷雾没有尽头。
“皆是因我,”泪湿襟,我嗅着他身上安心的香,不能更愧疚了:“若没有我,你怎会生情?情深则伤重,魄损而气不足,我伤你这么深,又如何能还回来呢?”
似乎划过光亮,小鱼仙倌胸膛惊鼓作响,几个急促的呼吸后,后颈生凉,有水珠滑落。
“无妨,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