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兴许闯了大祸。
书房内青雾袅袅,我呆呆地捧着手中的青瓷盏,动也不敢动。
黑漆漆的汁水温而凉,渗过盏底,熨得我掌心发麻,只一闻,便知是参苓,白术之流的补气养神之物。
身为花神之后,我自然明白这方子类同炼石补天,投子填海…总之是与石头分不开,没用得很。
我摇头,再看看卧在榻上禁闭双眼,面色煞白如纸的人,心下一梗。
能将堂堂天帝气得晕倒的人物,除了我锦觅,这六界别无分号。
我从没想过天塌了是什么感觉,也从来不觉得天可以榻掉,今日知晓杀父真凶是为一榻,润玉厥倒是为二榻。
掰指算了算,若这位天帝真的醒不过来,我至少要背个什么“欺君之罪”,更甚者是“弑君之罪”什么的。
那不得了!这下不仅魔界恨我,天界怕也得恨我。呜呼哀哉,天下之大,竟无我堂堂水神安身之处!
就是再有理,也说不清了。
我认命地为自己惨淡的未来唉叹一番,手中的药凉了再凉,安神的檀木薰得人昏昏欲睡时,终于,终于终于有了动静!
“觅儿…”
他睁目,复闭目,声音缥缈得不像话,仿佛自梦里传来,救了我的命:“不要离开我。”
一滴汗自鼻尖沁出,少年脸色愈发透明,一半是沉疴,一半因我。
是了,是情丝断了,心伤而积郁,神魄毁矣。
我总算晓得娘亲为何而死,莫说情伤灵减,神魂有损,如小鱼仙倌都到了如此地步,更何况当年孕我的娘亲。
心肝揪紧地疼,不似先前的那般苦而浓,像是晚香玉之毒,浓郁地渗入到肺腑里,令我愧悔不已。
我果真是命里克亲。
娘亲,爹爹皆因我而死,我这未婚夫被我气得险些送命,当真命里带煞,注孤生啊!
袖口一紧,再看小鱼仙倌蜷得了个团儿,眉头微微蹙着轻唤道:“娘亲…”
“娘亲在这里,”此时不是悲凉的时候,我柔和了尴尬的脸,甚为熟练地舀了满满一勺递到他嘴边:“乖,快喝水水。”
小鱼仙倌好哄,不消几口便饮得干净,等清醒过来脸色更白,躲闪着眼睛背过身子,无声而倔强。
仍蜷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