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到屋里,只见这是个挺宽敞的屋子,摇晃的红烛的微光透过紫色帷幔,映出藏在帷幔后的一个背影来,其人身高一米八零有余,身穿着一领读书人最常穿的长衫,头戴着书生帽,手里拿一本翻开的书卷背在身后,翩翩而立。
但是我却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女人。
高大的女性扮男装,又只是背对着来人,本来应该是一件不容易分辨的事,但是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实在是太过肥胖,以至于她夸张的身材比例一下子就出卖了她的真实性别。她的后背虽然肥厚,肩膀却嫌窄,而且肩部的线条作为男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圆润,而且单单是从她大得惊人的屁股把长衫高高挑起来的样子,也实在是很难有人会把她真的误看成一个男人。
只是这女人看起来是被下人们哄着玩惯了,并不自知伪装得有多失败,还是装模做样地压低着嗓子吟道:
“犬吠深巷中,桃花带露浓。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
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吟罢,她稍稍侧回过半个头,笑嘻嘻地对我说道:
“李白先生你这诗,写得暴露了啊!”
“噢?你倒是说说,哪里暴露了呢?”
“先生你引陶潜之诗,装得隐士似的,偏偏‘飞泉’一句,凌云之志喷涌而出,再也藏不住了,这岂不是暴露了!”
我决定索性陪她玩玩,也笑嘻嘻地接口道,“不错,公子高见。在下正是李白,不敢请问公子高姓大名,何以识得李白的名号呢?”
“不敢,在下姓杨,单名一个代字。”她显得很高兴,“我与先生本不相识,只因先生数月前与舍妹玉环有过一面之缘,舍妹对先生一见倾心,常常在小弟面前夸赞不绝,是以小弟也对先生十分倾慕,故今日特约一见。”
“原来是杨公子,失敬失敬。”我心里已很清楚她的身份,故意说,“李白确实与贵妃娘娘见过一面,至今难以忘怀。世人皆传贵妃美貌无双,果然是当世再无第二个女子可与比肩。”
只见帷幔之后的男装女子身躯一震,停了几秒钟才说道:
“也……也未必尽然。舍妹玉环固然是倾国倾城,且得天子恩宠,寻常女子难以相比;但我家几个姐妹,却也尽都是国色天香,也不见得就是……就是玉环最美嘛!”
“这么说来,”我忍着笑,“我倒是确实听说,杨氏姐妹中有一虢国夫人,向以素面示人不施粉黛,容颜就可以迷倒众生。唉,若得一见,也不枉我长安之行;只可惜据传那虢国夫人很是骄傲,未必是我这等人能见得到的。”
“先生你真的想见她?”那男装女子声音发颤,似乎是情绪开始激动了。
“只是不知公子愿不愿帮我引见。”
“先……先生你且稍坐,带我寻家姊来!”那女子也顾不得藏了,从帷幔后冲了出来,便向外走。只见她眉眼与玉环有七分相似,都是一般的精致,眼角一颗泪痣却给她的相貌更添三分妩媚,美貌本可更胜玉环,脸却被过多的脂肪填得太满,以至于面部的轮廓反有些不清晰了,脖子也被埋在了厚厚的双下巴里几乎看不见。她腰圆体宽,长衫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只是胖的,还是为掩饰丰满的胸脯塞进的棉包。
“如此最好!真是多谢贤弟了!”我故意抢上前去,一把把她的两只小手牢牢握住。一握之下,只觉得又温又软,柔弱无骨。
“啊——”她不由得惊得叫了出来。
“贤弟,你也暴露了啊!”我大笑道,“连伪装声音都忘了……果然还是应该叫你贤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