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虚情假意

赵小鹏的饭局设在城南的“重庆唐肥肠”,一家川菜馆。这“唐肥肠”当年在我们那里生意挺火爆,最特色的菜就是“肥肠”,据说可以做出三百多道花样,纵使有不下十家的加盟店,人们仍是一座难求,不提前预定,根本没有位置。

等我和张力赶过去,赵小鹏他们刚开局没多久,菜不过上了两三道,酒每人才喝了不到一两。包厢里,常磊坐主位,左右首分别是王大雷和赵小鹏。

赵小鹏“哎呀,这两位稀客!”

我和张力刚进包厢门,赵小鹏就大声嚷嚷起来,

赵小鹏“还以为你们俩辞了职,哪里发财去了。”

李惟一“哪里哪里,我不是身体不太好嘛,在家养着。”

我坐在了王大雷边上,跟他们寒暄道:

李惟一“今天刚上班,就赶上大家聚会,可真是缘分。”

张力“哥几个可是好久没聚了!今天晚上赶得巧,要不是临时给猴子打传呼,还不知道你们这几尊佛在一起。”

张力跟常凯、王大雷点头微笑致意,坐到了赵小鹏边上。

王大雷“晚上不醉不归!好好宰猴子一顿!”

王大雷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常凯坐在那里,一直保持着微笑,待我们坐定了,才开口说话:

常凯“你们俩赶紧垫垫肚子,待会儿好好喝。”

这种临时加入的饭局,主家被迫打乱了计划,两拨客人之间又变化了节奏,连说话都要重新暖场,双方其实都有些尴尬。

不过还好,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之间也没什么大的矛盾,加上赵小鹏居中调理,一时间包厢里的气氛又升腾起来。

大家共同的话题,当然就是单位那点事。好久没有见面,说得最多的就是这段时间趁着下大雪,单位比较空闲,各自做了哪些有趣的事。边吃边聊,相互调侃,酒也下得快,不一会儿两瓶白酒见了底。

赵小鹏“哎,张力,听说你最近谈了一个空姐,啥时候带出来让兄弟们见见。”

忽然,赵小鹏提起了这个话题,喧闹的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张力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自顾自喝了一杯酒,边夹菜吃边说道:

张力“没有的事,人家是给惟一介绍的。”

赵小鹏“你蒙谁呢?有人可是看见你们逛街了啊!关人家推一什么事。”

赵小鹏仍然不依不饶。

或许,他也没有什么目的,同事朋友之间的相互调侃再正常不过。难道是因为当初郭登奎答应给他介绍,后来换成了给我介绍,最后被张力捷足先登,心理有些不平衡?不得而知。我想,他只看到了捷足先登的好,没有看到随之而来的痛苦。倘若他知道了张力的遭遇,恐怕得感谢命运对他的眷顾吧。

张力没有搭理赵小鹏,只是点了根烟,慢慢地抽,半天说了一句,

张力“哪天我带你去见见。”

赵小鹏“我就说嘛,你小子也太贼了!”

赵小鹏好歹下了个台阶,便不再惹张力,招呼着大家一起喝了杯酒,

赵小鹏“到时候咱们都去,我来作东。”

赵小鹏和张力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偷眼观瞧常凯,他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好像带着一种鄙视的神情,我猜他可能知道了张力跟他哥哥的事。

张力“既然说起这个话题,我今天还得跟常凯喝杯酒。”

张力说着,忽然端起酒杯走到了常凯座位前,

张力“之前跟磊哥有些误会,还得麻烦你找机会给说几句好话。”

常凯“没事没事,都是自家兄弟,不打不成交嘛。”

常凯站了起来,笑了几声,跟张力把酒一起干了。

王大雷“哎,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雷吃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王大雷“你们俩这是唱得哪出戏啊?”

常凯“猴子刚才说的那个空姐,原先是我哥的女朋友,前段时间张力和我哥闹了点误会,现在早就没事了。”

常凯没有掩饰,大大方方把事情讲了个梗概,看样子是颇为自豪。

常凯他们看样子并不知道陈艳出事了,不然也不会专门提起这个茬。

张力可一定要忍得住啊,我现在最怕他突然爆发,到时候跟常凯闹将起来,这样我们今天晚上就白来了。从目前情况看,张力似乎并没有任何问题。

李惟一“不上班的这段日子,我有一个最大的感受。”

等常凯讲完,我立马把话题转移了,

李惟一“我们的工资太低了。 ”

说完,我掏出手机晃了晃,

李惟一“前几天去买手机,死活挑不出来,稍微好点的动辄五千往上。我一咬牙买了这个诺基亚,花了三个多月工资,手头一下紧了好多,连麻将也不敢去打了。”

这个话题倒是个好话题,听我说罢,大家都抱怨起死工资来,尤其是这段时间下雪,机场停摆,我们安检连值班执勤的津贴也少了很多。

赵小鹏“咱们这里面,估计就数常凯可以,他哥混得不是一般的好,以后还要多帮衬帮衬咱们兄弟。”

赵小鹏说完,又招呼着我们敬常凯喝酒。

看着赵小鹏殷切的样子,我似乎懂了他今天请客吃饭的主要目的。我刚才转移话题想了那么几句话,没想到还戳中了他的心事。这个赵猴子,我说他怎么变得如此大方,主动请客,原来这里面有说法。

张力“猴子说得对!咱们也老大不小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趁年轻赚些钱,才是正经事。”

张力开始往这个话题上靠,

张力“不瞒着大伙,前段时间我是脑子进了水,看着那个空姐漂亮,当然也不知道是磊哥的女朋友,就猛烈追求她。谁知道,人家根本看不上我。这两天,我算是想明白了,癞蛤蟆还是不能追白天鹅啊。”

张力“来,凯哥,我叫你一句哥。”

张力端着分酒器站了起来,

张力“我再敬你一大壶,如果不嫌弃的话,兄弟以后跟着你混了。”

常凯“这是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口锅里混饭吃的兄弟,不要这么见外!”

常凯连忙把张力劝坐下。

赵小鹏“我觉得咱们都该敬凯哥一壶!”

赵小鹏又站了起来,招呼大家,

赵小鹏“以后真得仰仗你了,多帮衬帮衬。”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的酒自然一起干了一壶。这个时候,饭局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接下来,我们的话题全部集中到了常凯头上,赵小鹏显得异常的兴奋,王大雷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我和张力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恭维的话,清醒的时候听,估计会觉得脸红。可是喝了酒,尤其是喝了这么多酒,再听就会觉得越来越顺耳。常凯这个时候已经俨然成了我们四个人的老大,生杀予夺之权统统握在手中。

常凯“跟着我常凯,肯定不会亏待兄弟几个。咱们以后做大生意,赚大钱。”

常凯说话有些飘了,这包厢仿佛成了金銮殿,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们只是俯首听命的小喽啰。

常凯“张力!我跟你说,你也不用往心里去,我哥就那臭脾气,下回我叫你跟他喝酒,他那人绝对够意思。”

常磊让王大雷跟张力换了位置,搂着 张力的肩膀说道:

常凯“空姐算什么?咱们以后混好了,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赵小鹏“哥!你倒是给我们指条道啊,最近又不怎么上班,在家闲得难受。”

赵小鹏还是念念不忘他的目的。

我心中暗暗窃喜,其实赵小鹏的话我在肚子里压了很久,估计张力也是,正不知道如何说起,他却跳了出来,这真是有如神助!

常凯“你急什么?上了班自然会有事给你做。”

常凯瞪着赵小鹏说道。

赵小鹏“啊?上了班可就忙了,哪有时间去赚外快?”

赵小鹏有些不解。

王大雷“上班怎么不能赚外快?”

王大雷把话接了过去,

王大雷“跟着咱们凯哥,躺着睡觉也能赚到钱!”

张力“王胖子,你这话可有点过了啊。”

张力“照你这么说,那我现在就回家睡觉去,看看明天早上能不能赚到钱。”

他话音刚落,除了王大雷,大家都哄笑起来。

王大雷“嗐!你这人抬什么杠啊。”

王大雷“我只是打个比方,真没劲。”

常凯“胖子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常凯收了收笑容,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说道:

常凯“只要你们有胆子,咱就不愁票子。”

常凯“咱们是守着金饭碗要饭吃!”

常凯见我和张力还有赵小鹏面面相觑,继续说道:

常凯“倒外烟,敢不敢?”

赵小鹏“倒外烟?这怎么倒?”

赵小鹏听完,估计心都要蹦出来了,常凯终于说起了赚钱的门道。我和张力的心情,其实跟赵小鹏一样激动,只不过并不是为了赚钱。

王大雷见常凯看看他,便开口说道:

王大雷“凯哥有货源,咱们只要帮着绕关就行了,捎带手的事,绝对天衣无缝!”

随后,他便把大概如何操作简单讲了一遍。

等王大雷讲完,我和张力还有赵小鹏都对常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停地夸赞他怎么能想到如此高明的招数。简直神了!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捎带把手,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那一夜,我们几个吃完饭,又去酒吧嗨了好久,似乎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当然,我和张力站在对面的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