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不想起……”
顾落落难以睁开眼睛,抱着姜少绾的胳膊不愿起来。
苏寻一:“小落落乖,张嘴吃药了。”
张大的嘴巴是顾落落对这两人最后的信任。
碗中温热的汤药灌入口中,一滴不剩,察觉后悔的顾落落连忙想吐,苏寻一的手掌快准狠的盖来。
生生被怼回了嗓子眼
巨苦无比的汤药,苦意浇遍全身,天灵盖仿佛被掀开来,舌头也像是被无数钢针戳过。
“咳咳!呕——”
“别吐了呀!这可是你的允行哥哥辛苦熬了一整晚。你不心疼这些珍贵药材,难道还不心疼你的允行哥哥的一片苦心吗?”苏寻一放下药碗,安心的取笑顾落落。
“况且我看谢兄在里面加了不少糖浆,哪有那么苦!哎呦!人变小了,真是软弱不少。”
“水……苦,噗!”
顾落落此时苦上心头,姜少绾喂水给她,满满一口茶水,一滴不漏的吐在了苏寻一的身上。
“顾落落,你这死孩子——”
“我新换的衣服!”
苏寻一咬牙切齿的压制着声音不让绾儿听到。
顾落落钻进被窝里,朝着苏寻一吐了吐舌头,“形制繁杂,颜色混乱,一点都不像狐狸,像只大花孔雀。”
姜少绾:“落落你想起来了吗?是不是谢大哥的药起作用了?”
顾落落闷在被窝里,只伸出一只手,说“你给我糖,给我糖我就告诉你。”
姜少绾瞬间从衣袖里掏出许多糖果摆在顾落落面前,顾落落从中挑了一块桂花糖放心嘴里,嘴里的苦味顿时全消。
被窝里传来声音,“没想起来,但我没说谎,绾儿可以试试摸摸十一耳上三寸的地方。”
毛茸茸
耳上三寸,那是苏寻一藏起来的狐狸耳朵,想要收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仿若雷击,浑身的狐狸毛都炸了起来,浑身皮肤瞬间红透。
然而绾儿只是捏了一小会儿,便笑道:“好像……也没有什么。”
快一千岁的妖了,哪里受到了这样的惊吓,苏寻一顺了顺气,还在庆幸自己的身份没有被绾儿发现。
绾儿和苏寻一凑到一块,顾落落在床上滚了一阵,也没有睡意,刚刚的糖果只甜了一会儿,现下嘴里还泛着苦味。便翻下床,偷偷跑出房门。
谁知刚从围栏翻下去,转头便撞上了谢允行。
见到他手里的小碗盛着黑褐色的汤药,感觉大事不妙,转身便要跑。
“回来。”
顾落落被勾住衣领,抱着胳膊气鼓鼓的。
谢允行蹲下身很是耐心的劝导, “转头就跑,连尝都不肯尝,又怎么知道会不喜欢。”
小碗就放在手边,端在谢允行的手里,那样好看的面容印在水面上,这很难不被迷惑。碗沿倾斜,顾落落谨慎的尝了一小口。
“嗯?……甜的。”
也行苏寻一拿错了药碗
“呼……还苦吗?我看看。”谢允行舒了口气,然后为她诊脉。
仍是虚无缥缈的一点,刚刚的汤药起了些作用,脉象安宁不少。
“昨日你赢了棋局,你房间的柜子里有礼物,快去梳洗,今日带你出去。”
“可以出去?太好了!”
谢允行撑着头,一脸倦态,顾落落站在原地偏头盯着他的脸扫了两遍,随后才提了裙子去找回房间的路。
柜子里,一套崭新的碧绿衣裙安然的躺在里面,衣裙样式简单,穿着起来简单,袖口裙摆处皆绣着花,看不出是什么面料,穿在身上像云一样轻薄。
顾落落将头探出门,见谢允行正坐在廊外等待。开心的跑上前,原本谢允行脸上的倦容已然消失不见,反是更加光洁 细致的脸庞。小小的手指落在他的额间,轻触,旋即离开。
原来是脂粉
“允行哥哥,如果很累的话,不必勉强陪我出去的。”
“能和落落一起出去,我很开心。”
马车里燃着香炉,腾腾升起的暖香有些闷,顾落落趴在窗户上透气,转过身时,便见谢允行那双好看的双手,手心里握着一只精巧的九连环,双眼微合,实在是很累的样子。
“允行哥哥既然你睡着了,可就管不了我喽。”顾落落偷偷溜出马车,跑进人群中没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穿梭在往来的人群中,看他们欢笑着热闹着,顾落落便能感觉心中仿佛生出了很温暖的力量,这种力量让她开心,像是见证了花开。
而她忍不住为花起舞,舞姿由心而生,抬手间便有风起,低眉便有花开,阳光柔柔的聚在身边,竟然带着几分神性。
“神语花现世!就在北面的山上。”
“修缘山?那座凭空出现的大山?”
“数百年了,神女终于再次临世!”
外面的喧闹打断了她的舞,她对人们口中的神语花不感兴趣,却想去见一见那山,于是走出幽静的巷子。
顾落落只知左西右东,至于北?
北边是北极星会出现的地方,可现在是白日。顾落落跨着大步子竟然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走走停停,目光落到简陋的笼子上,生出了悲悯,仅有一只雪白的小兔被关在里面,时间不再挪步,透过木笼,像是透过棋局,而小兔像是颗白子被看透的结局。
“这位小小姐,可是喜欢这只小兔,只需十文,连同笼子送你。”
摊主的话切断了她看到的血淋淋的结局。于是她掏出身上全部的银两,只带走了那只小兔。
抱着那只小兔,像是受到指引,走向某个既定的方向,与人们背道而驰。
身边响起一阵铃铛声,靛蓝色的窄袖长衣,辫子上缠着铃铛,腰间也挂了一串。凑在一起,感觉有些沉闷,好似曾经听过。擦肩而过的瞬间,顾落落回头望了一眼后继续行走。
直到黄昏,走累了,才发现已经出了邺州城,她抱着白兔,和它说起了话。
“白兔啊白兔,我见到了你的结局,却不喜欢那样的悲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只能给你自由。”
白兔吃着路旁的青草,吃饱了就卧在原地,抖了抖耳朵。
“那小丫头走了,我就说这兔子没有主人,正好够我们饱餐一顿!”
下一秒横飞而来的石块落下,雪白的皮毛被染的鲜红,白兔蹬了蹬腿,很快便没了反应。几个落魄的青年一拥而上撕扯着那点残骸。原以为可以被更改的结局,此刻又血淋淋的展开在眼前。
七八岁的身体,看到的生命就是生命,没有什么大小的分别。珍视过的生命,如今却陨落在眼前,顾落落将白兔抱在怀里。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只兔子而已,你没杀过生,难道还没吃过肉吗?对兔子也能生出悲悯,现在的小女子真是矫情。”
“切,人命难道比不过野味,我都许久没有吃过肉了。”
“真是可笑,邺州的人对我们这种贫民狠心驱逐,对只兔子却是菩萨心肠。”
“看这小丫头片子身上一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抢过来换些钱,还能应付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