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寝宫。
晨曦微吐,柔和的光束映在燕云祁的寝宫,燕云祁眼皮微动,醒了过来,想起昨夜安若顺从又主动,那火热的一夜,不禁口干舌燥,顺势看向枕边酣睡的人……
那赤身裸体,身上一片红痕的女人居然是安若身边的宫女儿!
“贱人!居然敢自荐枕席爬上龙床!”燕云祁很少动怒,对谁都是和颜悦色,他是谦谦君子,更是雷霆之怒的天子,和宫女儿一晌贪欢,还如此沉溺他岂不是成了那种无道昏君,更何况被人当傻子一样蒙骗他自然是勃然大怒!
赤身裸体的小雪,浑身发抖如秋天的落叶,此刻她声泪俱下:“陛下明鉴,是……昨夜,昨夜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奴婢是来请陛下过去的,哪知,陛下……陛下居然……奴婢挣脱不来,一时情急撞到了床角就昏了过去……奴婢……奴婢没有……奴婢从小长在宫里,如何不知自荐枕席的罪过……”
燕云祁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若是寻常的宫女儿他倒也不必为难,杀了就是,只是小雪跟安若终究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在她心中颇有分量,他还真不知道如何跟安若解释,“自己去贵妃跟前领罪!别让朕再看见你!”
其实收用一个宫女儿倒也没什么,只是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他怎么做得出来!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
“贵妃娘娘到——”
燕云祁衣衫不整,小雪连忙抓过锦被遮在自己身上,一副蒙受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这丫头还真会演戏!
夕颜腹诽。
“若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燕云祁一时无从解释。
“这……”安若迟疑了一下,才吩咐夕颜给小雪披上披风,“陛下,小雪不懂事,是臣妾管教不严,请陛下息怒。”说着,就跪在燕云祁的面前。
“若儿,快起来,不关你的事啊,是这个贱婢胆大包天。”燕云祁扶起了安若。“朕不会让你为难的,宫中自有宫规处置。”
“陛下,小雪是臣妾的丫鬟,臣妾应该亲自处置。”安若柔顺的服侍燕云祁穿衣。
“好了好了,若儿看着办吧。朕先去上朝了,你们都回去吧。”
蓬莱殿
安若坐在正堂之上,一改那副柔弱的面孔,变得冷漠疏离,看不出喜怒。
“小雪,你自幼在宫中长大,自荐枕席是什么罪过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心知肚明。”
“娘娘,奴婢没有……是陛下他……”小雪紧张的拽了拽披风。
“小雪,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彼此了解,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为什么及时出现,如果不是我,陛下会不会下令杖毙啊……”安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容,静静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小雪。
“娘娘……”
“别怕啊!既然你这么希望跟本宫做姐妹,本宫何不成全你,刚刚在陛下寝宫,本宫可听到陛下说再也不要看到你,本宫就抬举你一次,封你为四品美人,去跟同样招陛下讨厌的德妃作伴,如何啊?”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是德妃……是德妃说……说奴婢美貌,苏婕妤都比不了……奴婢才……才……”小雪扑到安若脚下,握着安若的脚踝不停地恳求。
“是吗?这么说本宫还挺有先见之明,让你去跟你的恩人同住。”安若拔下发间的珠花带在小雪鬓间,“夕颜,送雪美人去永禄宫!”
小雪被安若勒令搬到了永禄宫西偏殿,这一宫主位是裴琳,想也知道今后会有怎么样的日子过。
她这边还没收拾停当,只是穿戴整齐了,就听下人通传德妃娘娘回宫的消息。
她只能仓促的出门迎接。
裴琳一身亮的晃眼的绣孔雀开屏的宝蓝色衣裙,头上带着的发冠是镶嵌了五颜六色的宝石,正当中还有一颗东珠。十分招摇,为了彰显她的气派她特意从家里又挑了六名婢女,还有一个从小陪自己习武的护卫如意,这如意是她的亲信,如今自然而然成了她的女官。
她们主仆正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走,老远就看到小雪跪在这里,口称臣妾。
“臣妾美人小雪,给德妃娘娘请安。”
“什么?”裴琳一点风度都没有,上前一步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陛下封你一个贱婢做四品美人?凭你也配!”
小雪也不平衡:“配不配的,是陛下和贵妃说了算,而不是德妃娘娘。”
到了此时此刻她还借着安若狐假虎威。
“你敢顶撞本宫?来人,掌嘴!”
裴琳这边的如意得了吩咐就去抓小雪,又无意中看到几个太医匆匆干到永福宫,没说的一定又是苏茉那个贱蹄子兴风作浪!
贵妃身边的一个丫头能封四品美人,还跟自己住在一处!苏茉那个贱人更是不可饶恕,出身低贱婕妤之份住的宫殿居然比自己的好,她登时不满,对那些太医呵斥:“站住!见到本宫敢不行礼!简直狗胆包天!”
几个新来的小太医面面相觑,恭恭敬敬的跪下赔礼:“德妃娘娘恕罪,只是我等奉了院判之命,婕妤胎动腹痛难忍不能耽搁……”
“呵,这么说她小小婕妤不能怠慢,本宫堂堂德妃面前你们就可以放肆了?”
“微臣不敢。”几个太医叫苦不迭。
“谅你们也不敢,罢了本宫就随你们一起去看看这位金贵的苏婕妤!”又回头对小雪说:“你给本宫在这跪老实了,回头再收拾你!”
裴琳带着一众婢女缓缓的走着,那些太医只能擦了擦额头的汗跟在队伍最后头。
永福宫
苏茉已经疼的满头大汗,却迟迟等不到太医,知书出去看了几次都没看到人影,谁知这次等来的是来势汹汹的裴琳!
她连忙跑进屋:“不好了婕妤,德妃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
苏茉腹痛难忍,身上的寝衣都已经湿透了这会儿她还不忘了辩白:“我还怀有龙嗣,岂容她放肆!”
好巧不巧,刚进门的裴琳听的一清二楚:“果然是下贱东西,居然背后诋毁本宫!该当何罪!”
裴琳本就蛮不讲理,这下更是觉得自己占足了道理,在此发号施令:“来人,给她掌嘴,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身后的如意觉得不妥,毕竟对方怀有身孕,若是损伤龙嗣她们都吃罪不起。
“娘娘,这样不妥!苏婕妤毕竟有孕在身,万一出事,可怎么跟陛下交代啊。”如意示意她稍安勿躁:“那个……苏婕妤以下犯上,德妃娘娘宽宏不予计较,只是你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奴才,平日里也不提点主子,也是疏忽懈怠,来人,各大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苏茉都痛的站不起来,只能躺在榻上。
裴琳是德妃,可苏茉也是有品级的,打不得,那就打你的宫女儿。
“娘娘,还是让太医先去看看苏婕妤吧。”如意拉了拉裴琳的衣角。
“好吧,你们去看吧。”
永福宫上上下下的宫人都被打了板子,这一阵鬼哭狼嚎,连安若的蓬莱殿都被惊动了。
蓬莱殿内
秦琴带着她宫里的美人林清欢来给安若请安,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得体的很,又自来熟,坐在安若跟前说着有趣的事情,逗的安若也和她一起笑。林清欢却显得有些多余,只是默默无闻的坐在一边。
“宫里有了淑妃妹妹还真是热闹多了。”安若笑着刮了一下秦琴可爱的小鼻子。
“贵妃姐姐不嫌琴儿烦人就好,之前在家的时候,母亲都嫌我烦,说我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话又多、脾气又不好……”
“贵妃娘娘,您听,是德妃娘娘的声音。”林清欢急促的说。
“还真是呢,她不是刚回宫嘛?这吵吵嚷嚷的是怎么了?”秦琴一脸嫌弃。
“走吧,去看看吧。”安若站了起来,新提上来顶替小雪做大宫女的玉致就懂事的过来扶着安若了。
“娘娘,似乎是永福宫那里。”林清欢担忧的看着安若。
“林美人,你先行一步,别让苏婕妤出什么事。”
“是。”林清欢倒是发自肺腑的关心,毕竟苏茉怀着燕云祁的孩子,她这是爱屋及乌。
玉致搀扶的安若,还有秦琴落后一步,等她们到了的时候永福宫的宫女儿太监们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了。
裴琳这次从家里挑选的几个丫头都会些拳脚功夫,毕竟出身辅国公府,拿下几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宫女儿太监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
所以裴琳正跋扈的坐在庭院里看着自家宫女儿对他们行刑。
林清欢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也不能跟裴琳直接作对,就只能陪在苏茉身边,向太医询问苏茉的情况。
“太医,苏婕妤如何了?”林清欢焦急的询问。苏茉都昏了过去。
“婕妤胎动异常,如今已经六个多月了,只怕会早产,今日又受到惊吓……怕是……”
林清欢只好硬着头皮请裴琳先行回宫休息,让苏茉好好修养,裴琳看见林清欢就讨厌,直接亲自动手打她。
安若的小太监直接拽住裴琳要打林清欢的手,“德妃娘娘,贵妃娘娘还健在呢,这宫里只怕不是德妃娘娘滥用私刑的地方吧。”
“贵妃?”裴琳看到安若带着秦琴走了进来,想要行礼,可被太监拉着,跪不下去,“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德妃今日刚刚回宫,怎么?这是在家里受了气吗?”安若坐在裴琳刚刚坐着的地方,小太监按着裴琳跪了下去。
“苏婕妤出口伤人,以下犯上,臣妾不过是小惩大诫。”
“苏婕妤怀着龙嗣,你怎么能这样呢!”天真烂漫的秦琴打抱不平。
“淑妃这话好没道理,本宫不过是替苏婕妤训诫几个不知道规劝自己主子的奴婢,有没有动苏婕妤一个手指头有何不可?”
秦琴上前一步:“德妃言之有理,只是德妃怕是不知道宫里不许滥用私刑,即便苏婕妤有错也应当先行回禀,由陛下娘娘定夺。你说不知道规劝主子的下人都要被打,那你带来的这些人,是不是一样要受罚?”
“你!”
“都住口!”安若平静的看着裴琳,“德妃,苏婕妤可是给陛下生下过皇子的,如今又怀有龙嗣,要是有什么闪失,德妃如何承担?本宫听闻辅国公向来家教严明,想必德妃这是染了伤风才会昏了头,来人,请德妃回宫修养。”
裴琳被关在了自己的寝殿,大殿外头又派人把守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夕颜把裴琳押回去的时候扫了小雪一眼,她还在跪着,妆都哭花了,夕颜扶起她警告道:“你背弃主子在先,也不怪娘娘恼你,德妃至少要闭门思过一个月,倒是没连累你。娘娘本来打算把你许配给南宫世家的三公子,那人英俊不凡,文武全才你嫁过去也是正妻之份,娘娘还替你准备了不少的嫁妆,过会儿我差人给你送来,主仆一场,娘娘已经仁至义尽,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她后悔已经晚了,陛下不喜欢她,可她已经是御妻了再也没机会被放出宫了……
萧艾眼睁睁看着南宫刕追着另一个男人而去,虽然一看他们之间一定是有过节有仇恨的,可是被她撇下他的心里还是难过。
他手中捏着南宫刕给他的的汗巾:“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可……为什么我已经是金陵郡王了,你还要拒绝我呢?穷小子黎泽你不回应,金陵郡王萧艾你不喜欢……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黎泽就这么失落的回到了王府,路过大厅,南乔目光如炬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郡王去了哪里?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没什么,只是出去转转。”
“哦?是吗?出去转转……难道不是去见什么红颜知己吗?”
“你跟踪我!”
“哼,我若不跟踪你,就凭你五六分的照猫画虎万一露出破绽,你可想过后果。”
黎泽抿着嘴默不作声。
“你如今贵为郡王了,若是想纳妾我可以给你安排,何必在一个野丫头身上浪费时间呢?”
黎泽难得勇敢一次:“纳妾就不必了,只是王妃能不能把卖酒楼的钱给我,我今日跟阿刕提亲,两手空空,连聘礼都没有,她才会拒绝的……”
南乔一愣,随即想到那笔钱被雇凶除掉萧艾邓染以绝后患了,她又不能直说所以只是重重的拍了桌子:“比起这些还是想想你怎么用这个身份站稳脚跟吧,若是东窗事发,不仅娶不到你的阿刕,就连你的项上人头也随时不保!”南乔敲打过黎泽径自离去。
边关。
到处都是皑皑白雪,北方的冬季雪片如刀,能割裂皮肤一般。
洛峰的日子不好过,他虽然在军营里历练多年但是终究不适应北方的气候。这也就算了,他内功不错还可以多忍耐一下只当是一种磨砺。
然而最让他头疼的是军心和士气,他父亲洛川那是多少年的南征北战一步步熬出来的,所以大家都服气,可是骤然换了洛峰这张生面孔,不免有人不服气,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更何况如今这队伍里还有裴家的人马,怎么也不可能拧成一股绳。
洛峰让号兵吹响集合哨,半天他们才拖拖沓沓松松垮垮的挪到这里。
“见过将军。”死气沉沉的问候。
“你们一个个没精打采,如何守卫边关保家卫国!”洛峰训斥道。
然后就有刺头说:“那小的请问洛将军,咱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能领到粮食,什么时候能领到饷银?”
洛峰一时语塞。
“就是,将军,没粮食没钱,那衣服鞋子总有吧?兵器总有吧?”
“不能让我们大伙扛着烧火棍吧。”
“你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凭什么当将军?就凭你长得一副瘦弱的身板?跟个娘们儿似的,还是凭你是老将军的儿子?”
“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老将军战功彪炳,对咱们也是诸多照顾,咱们都记在心里了,只是少将军,您想坐这个位置点凭你自己本事,靠吃父辈老本,我们不服!”
洛峰被说的哑口无言,有心处置几个带头的杀一儆百,可是人家说的头头是道,更何况法不责众,他该如何是好。
“解散!”半晌洛峰只能让他们散了。
没想到这些人一阵讪笑:“同样都是小白脸儿,这少将军,都比不上十一。”
“谁说不是,起码人家武功高,心眼活泛啊。”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步一步摸爬滚打起来了的。”
“有个好老子就是好啊。”
洛峰把军中的一切写了一封书信想要寄给父亲,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问问南宫刕这样的事情如何处理。只是书信实在太慢,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洛峰一筹莫展之际,从洛阳跟随自己的亲信进来禀报:“将军,南宫世家大公子求见。”
洛峰仔细一想,他曾见过这个大公子,南宫皓,剑眉星峰目光深邃,一看就是颇有野心颇为厉害的人物只是他身有不周,腿脚不便,并不得南宫世家老家主的重用,甚至老家主收的一些义子都比他要受优待,看在两家那点交情上,洛峰只能说:“请大公子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