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10）

且不说嬿婉和玉妍，连皇帝新宠的颖嫔亦在背后笑：“好容易怀了孩子，又没了，这又有什么趣儿呢。”

鸿雪抚着手中一把青金石嵌珊瑚如意，那触手的微凉总是让人在安逸中生出一缕警醒，她道：“颖嫔胆子倒是挺大的，这话也敢往外说。”

白薇笑道：“选秀时皇后出月子，后来又一直在翊坤宫养着身子，与新进的嫔妃们不常见面，如此可不就少了几分敬畏了。”

八月里，如懿养好了身子，跟随着皇帝木兰秋狩。

皇帝携了和亲王弘昼、四阿哥永珹、五阿哥永琪，还有一众亲贵大臣，正准备逐鹿围场，行一场尽兴的秋狩。

庆嫔笑色满目，奉承道：“五阿哥跑起马来一点儿都不输人呢。”

鸿雪抚了抚鬓边一对金蔓枝攒心碧玺珠花，扬眉一笑道：“旁边人让着他罢了。”

皇帝猎兴最盛，跟随的侍卫和亲贵们逐渐扯开了一段距离。皇帝奔至一茂密林中时，一声低沉的箭羽刺破空气的声响死死钻入了他的耳际。

是有人在施放冷箭！

皇帝尚未回过神，另一声箭响再度响起。皇帝正要策马往前，只见前头灌木丛中仰起一张野马的脸。皇帝有一瞬间的犹疑，若是向前，难免受到惊马的伤害，便是拔箭射杀也来不及；而后头逼来的利箭，已经让他无从躲避，更不得退后。

还不等凌云彻上前救驾，密林中响起马蹄声，不等皇帝放心下来，又一支冷箭袭来。

“皇上小心！”有一侍卫及时赶到，将皇帝从马上扑下，躲开疾驰而来的箭矢。

后头来的侍卫也大喊护驾，迅速围了上来。

那救下皇帝的侍卫半跪道：“微臣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斜刺里一个人影大喊了一声“皇阿玛”，同时，一支长箭在身后放出，正中前方野马的额头中心，直贯入脑。只听一声狂嘶，那野马剧痛之下惊跳数步，终于随着额头一缕浓血的流出，倒地而亡。

皇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冷汗淋漓，湿透了衣裳。片刻，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永琪背着箭囊赶了过来，伏地道：“儿臣救驾来迟，皇阿玛没事吧？”

皇帝从箭翎的颜色上分辨出那是永琪的箭，不觉惊喜交加，紧紧揽住永琪肩头道：“好儿子！是朕的好儿子！”

此时有一个侍卫压着一个人上前，“启禀皇上，那冷箭，却是早有弓弩安放在隐蔽的林梢，以银丝牵动，一触即发。只抓到这个可疑的人。”

凌云彻背上一层细密的冷汗，不，不能，否则他就死定了。他仰首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是听到箭矢之声，特地赶来救驾啊皇上！”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的脸，有些熟悉，又叫不出名字，“你……”

凌云彻叩首道：“微臣是凌云彻。”

皇帝的目光在冰寒如铁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发觉的恐惧与阴鸷：“朕记得你本来在朕身边当差的。为什么走的？”

凌云彻有些羞赧，低头道：“微臣被冤偷了嘉贵妃的肚兜，因此被遣来围场做苦役。”

救驾的侍卫小心捡起那两支冷箭，仔细看过，“启禀皇上，这箭矢无毒。依微臣愚见，若是刺客真的对皇上不利，必定会在箭矢上下毒，而若箭矢无毒，反倒像是，像是……”他瞥了眼凌云彻不说话。

皇帝沉声道：“像是什么？”

那侍卫低下头，“像是故意如此，好讨一个救驾之功。”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阴沉不定地看了凌云彻一眼，将他所有的话都咽入腹中，“大胆凌云彻！谋害天子，罪无可赦！立即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