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2）

如懿走后，皇帝怔怔良久，搓着拇指上一颗硕大的琥珀扳指，沉吟不语。

鸿雪眼波流转，低柔若叹息：“皇上可是欢喜得傻了，怎么不去瞧瞧舒妃妹妹？”

皇帝怔了怔，旋即笑道：“你在这儿，朕怎好过去？”

鸿雪抚着肚子，一脸爱怜欢喜：“舒妃求子多年，一朝有孕，臣妾也替她高兴。”她因为有孕而变得圆润的脸庞如十五饱满莹亮的月，散着格外柔和的朦胧的光。

皇帝面色微微动容，“是啊，意欢她，她只是个普通女人罢了。”

鸿雪的笑意更柔，仿佛细细一弯弧线：“皇上说得是。臣妾也是感慨舒妃情真意切，皇上不也独赐了她旁人没有的坐胎药吗？想起来舒妃原本每日不停地喝下，还是皇后娘娘劝劝了舒妃是药三分毒，少喝一些。果然运气来了，孩子就来了。”

皇帝的唇线有清冷的弧度，映着窗外的雪光，更添了几分肃然之色：“你说，是皇后劝了舒妃少喝坐胎药？”

鸿雪如清水芙蓉般的面容被光线镀出温婉的弧度，“是啊，皇后娘娘经常劝说。臣妾原以为是女人的妒忌之心，现在想想是臣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回去的路上，白薇低声道：“娘娘，舒妃出身叶赫那拉氏，不容小觑啊。”

鸿雪拂了拂鬓边的一绺银丝紫晶流苏，“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咱们急什么？何况，有人比咱们还急呢。”

白薇偏头想了想也笑了，“可不是，自打得知舒妃有孕，令嫔回到宫中一连喝了七八碗坐胎药，哭闹了一场，奴婢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让春婵暗暗透露坐胎药的事情，想来令嫔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

而嬿婉这边厢，春婵的手脚很快，将药托相熟的采办小太监送出去给了姑母，只说按药拟个方子，让瞧瞧是怎么用的。她姑母受了重托，倒也很快带回了消息。

——避孕去胎，此方极佳，事后服用，可保一时之效。

嬿婉的手在剧烈地发抖，连着满头银翠珠花亦沥沥作响。她是惊怒到了极点，沉痛道：“把避孕药当坐胎药吃了这些年，难怪没有孩子！”她抓住春婵的手道：“是不是舒妃已经察觉了不妥，所以才停了那药，这才有了身孕？”她秀丽的面庞上有狠辣的厉色刻入，“她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春婵忙道：“小主，小主，咱们喝那药是悄悄儿的，舒妃不知道，倒是皇后跟前您提过两句的。”

嬿婉雪白的牙森森咬在没有血色的唇上：“是了。皇后屡次在本宫和舒妃面前提起要少喝些坐胎药，要听天由命，要随缘。”

春婵惊道：“小主一向与皇后娘娘交好，皇后娘娘知道，竟然都不告诉您？或者舒妃小主也是听了她的劝才停了药的，她只告诉舒妃，却不告诉您？皇后娘娘的心也太狠了！”

嬿婉死死地咬着嘴唇，却不肯作声，任由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湮没了她痛惜而沉郁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