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曲（9）

鸿雪忙带着永琪告退了，直到走得很远，永琪才低低道：“额娘，儿子没说漏什么吧？”

鸿雪温然含笑：“没有，说得很好。”她仰起脸，一任冰凉的雨丝拂上面颊，“我们娘俩儿若是不争上一争，如何甘心！”

细雨绵绵，在永琪银白的衣裳上留下一串串银珠子，他拉了拉鸿雪的手，“额娘，尽人事，听天命。”

鸿雪回过神来，温然凝睇他：“你说的没错，是额娘有些急了。”

其实对于后位，鸿雪还真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是把宫里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地拉出来，还真只有如懿和鸿雪两个人有机会。玉妍就不必多说了，异族之女。如懿出身乌拉那拉氏大族，与皇帝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这些都是她的优势。她的劣势是无子，前朝也无人。

鸿雪的优势在于有子，，奈何舒穆禄氏并非大族，家中暂时也没有什么格外出色的人物。

二人的胜算勉强是五五开，在这样的局面上，鸿雪很难不动心思。

只是这后位如何争？让人颇费筹谋。不能太过，免得扎了皇帝的眼，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免得淡泊名利也太假。

鸿雪到了长春宫中，如懿已经领着命妇们按着班序站好，一切井井有条。

彼时玉妍正怀着她的第三个孩子。自在乾隆十一年七月生下永璇后，如今不过一年多，她又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可见圣眷正隆。可饶是如此，她陪在如懿身边，脸上仍挂着奉承的笑意，谦恭无比：“幸好一切有娴贵妃打点，才妥妥当当，没什么差池。若换了旁人，定是不成的。”

其中一个命妇道：“嘉妃娘娘说得是。太后不也对娴贵妃娘娘赞不绝口么？且看大阿哥稳重有礼，一看便知是娴贵妃娘娘教导有方。”

纵使如懿不肯轻露了骄色，此时此刻她也是欢喜的。

永璜领着诸位阿哥在灵前尽孝，端然是长兄风范，十分引人注目。连永璜的福晋伊拉里氏亦十分得体，领着诸位同辈的福晋，进退得宜。

趁着祭酒礼歇的一刻，鸿雪跪得久了，只觉得膝头酸麻不已。

太后体恤福晋们守灵辛苦，亲自送了银耳莲子羹来，又嘉奖娴贵妃守丧辛苦却事事妥帖，有大家之风。

孝贤皇后死后，后宫中本已暗潮汹涌，太后如此褒扬，无疑是在立后的立场上更偏向于如懿了，众人如何能不见风使舵，处处恭维？

三月二十五，孝贤皇后梓宫奉移景山观德殿暂安。皇帝率六宫嫔妃、亲王福晋、宗室大臣同往，并亲自祭酒。皇帝居中，嫔妃以如懿为首，跪于左列，依次至答应。诸皇子跪于右列，以永璜为首。

皇帝哀恸之至，亲自临棺诵读刑部尚书汪由敦所写的祭文。在场之人见皇帝如此伤感，益发哀哀不止。一时间无人不涕泪纵横。

唯有永璜眼中干涸，神情淡漠，皇帝屏息片刻，两眼如炬：“永璜，为何对你的嫡母一滴眼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