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曲（3）

永琮死后不到一个月，皇帝伤心归伤心，却也不在踏入长春宫，多半是去看看有子的妃嫔。

鸿雪赏玩着一柄碧玉如意，那碧沉沉的颜色，让人见之心静，“自从永琮夭折，皇后大半心气都被挫磨殆尽。皇上已经打算东巡，这是皇上登基十三年来第一次东巡。也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去？”

白薇道：“皇上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去东巡的，只是皇后悲伤过度，病体未愈，经不得车马劳顿……”

鸿雪摩挲着手边莹润如玉的茶盏，不自觉地含了一缕笑：“放心，咱们这位皇后啊，会让自己好起来的。”

果然，十日之后，皇帝起驾东巡，皇后严妆丽服，从容相随。

如此，二月二十四，帝后至山东曲阜谒孔庙。二月二十九，登东岳泰山。三月初四，游济南览趵突泉。这般游山玩水，舟车劳顿，皇后却时时陪伴在皇帝身侧，须臾不离片刻。沿途臣民官员们偶然窥见，亦不觉感叹帝后鹣鲽情深，形影相随。

而年正十七的和敬公主，她的婚事，便是在东巡至济南行宫时议起的。

事情的起初，蒙古博尔济吉特部求娶的只是嫡出公主，而非意指和敬。皇帝的意思，亦只是以太后的亲生女儿，先帝的幼女柔淑长公主下嫁。

但这一提议，几乎是受到了满朝文武的反对，尤其是朝中侍奉过先帝的老臣，反对之声尤为剧烈，皆称“太后长女端淑公主已经嫁准噶尔，幼女再远嫁，于情于理于孝道，都是不合”。

皇帝也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和敬公主远嫁，此事就僵在了这里。

两日后，又有朝臣开始力陈柔淑长公主下嫁的益处为由，极力劝谏皇帝将柔淑长公主远嫁博尔济吉特氏。

前朝如此，后宫中玫嫔和舒嫔是太后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此时也是落力劝谏。

太后的长女端淑公主便是远嫁最骁勇善战的准噶尔部，若是柔淑公主再嫁最富庶尊贵的博尔济吉特部，那么蒙古宗亲中最大的两个部落，便从此紧密联结再无二致了。皇帝绝对不肯坐视太后的权势越来越大。

鸿雪着风轮吹过香花缓缓地带来拂面的清馨，柔缓道：“若是让皇上知道一向同他统一战线的如懿，此时此刻正在为太后分忧，也不知作何感想？”

白薇暗暗一惊，“娴妃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太后素来不喜，娴妃又何必为太后分忧呢？”

鸿雪轻笑，一双美目沉着得辨不出颜色：“自然是想让皇后没了指望，还要忍受爱女远嫁了，这一计不可谓不毒啊。”

白薇轻笑道：“皇后心疼也是顾不过来了。这些日子皇后瞧着气色极好，内里却虚到了极处，每日里悄悄拿药吊着呢。”

鸿雪眼波里涟漪潋滟，仿佛是夜色的深沉：“这些年来，皇后对永琪也是小动作不断。还想像永璋一样养废了永琪，好在咱们防的严实，才不叫她得逞。如今她的两个嫡子都没了，唯一的女儿也将远嫁，她的心气怕是也要耗尽了。”鸿雪抚着肚子，叹息道：“若我这一胎是个女儿，我可舍不得让她远嫁。”

赶在嘉妃有孕之后，鸿雪也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二个孩子。

嘉妃恨的不行，“前头生四阿哥的时候，敏妃就晚了一个月生下五阿哥，她的孩子倒是健健康康的，我的四阿哥和七阿哥却不得皇上宠爱。好容易怀上了，她也跟着怀上了，这分明就是来克我的！”

贞淑连忙劝慰道：“小主，当心身子，这一胎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嘉妃深吸了口气，“你说的对！不过，眼见着皇后是快不行了，这后位一空出来……”

贞淑神色一凛，“小主的意思是……”

嘉妃冷笑道：“素心知道咱们的事情太多，为了不让她将咱们咬出来，早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