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台春（10）

这一日细雨霏霏，因着入了春天气和暖，空气里倒是带着桃花饱蘸雨露后的缠绵而蓬勃的香气，好像整个肃穆沉沉的紫禁城，也被点染成了氤氲的粉色。

鸿雪抱了永琪玩耍，永琪长得壮健，正是咿呀学语的时候，极为可爱。在皇帝不知流连在何处温柔乡时，鸿雪总庆幸自己还有永琪。

鸿雪斜倚在榻上，滟湖色的软茸妃榻，越发衬得一袭玫瑰紫衣裙的她无比娇艳，仿佛一枝柔软的花蔓，旖旎生姿。

让乳母将永琪抱下去，鸿雪拈了一枚樱桃吃了，“那个魏氏已经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了？”

白薇道：“是。还被皇后点了近前伺候，一跃成为一等宫女了。”

鸿雪慵懒地直起身子，顺手在白玉花觚里取了枝红艳艳的芍药花，一瓣一瓣撕碎了把玩，“嗯，盯紧了她，那可是一把好刀呢。”

“说来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可真笼络嘉妃呢。”白薇蹙着眉头，“眼下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又疼爱嘉妃的四阿哥，这万一皇后娘娘动了抚养的心思，那四阿哥可就是出身最好的了。”

鸿雪斜靠在软枕上，牵动耳边的银流苏玉叶耳坠滑落微凉的战栗，唇角扯起清冷的弧度，慵懒道：“皇后的永琏没了，难免心里着急，自然少不了要打永珹的主意，一时得个依傍也是好的。只是旁人不知道她，我还不知道么？她拼死也要生个自己的儿子的，眼下左不过是拿永珹留个后着儿罢了。”

这一日正是五月端午，宫中多以兰草汤沐浴，悬挂艾叶与菖蒲，吃粽子、白肉和咸鸭蛋，饮雄黄酒，佩戴五色丝线做成的五毒香囊，以求吉祥平安。

到了午后，嫔妃们便聚在皇后宫中，接受皇后亲手制作的五毒香囊。

皇后看着嬿婉把香囊一个个交到嫔妃手中，含笑道：“这香囊里放有雄黄、艾叶和各色香药，能驱蚊虫、避邪气。你们自己一人一个，给孩子们也佩戴上，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玉妍最为奉承皇后，忙起身笑道：“每年端午皇后娘娘都亲手制作香囊赠予宫中嫔妃，臣妾们感念皇后娘娘恩德。”

皇后笑道：“嘉妃客气。本宫对你们的心意一年也便端午一次，你们若喜欢，好好收着就是。”

鸿雪打量了两眼嬿婉，含笑道：“这小宫女倒是清俊得很啊。”

玉妍取了一块五毒饼吃了：“再清俊也是个奴才，奴才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她觑着如懿道，“娴妃，你说是不是？”

有眼尖的人已经瞧出嬿婉同如懿有几分肖似，窃窃私语。如懿的笑容宁和得恍若一面明镜澹澹，笑向皇后：“还是皇后娘娘长春宫风水养人，连一个小小宫女都极为出众。”

嬿婉忙道：“奴婢担不起娴妃小主的夸奖。”

玉妍指着她嗤笑道：“你这张樱桃小口，答起话来倒利落啊。真是和咱们的娴妃平日里说话一个样子。”

皇后扬了扬嘴角算是微笑：“就是为了这几分相像，本宫才喜欢嬿婉伺候。”

玉妍放下手中的五毒饼，“哎呀呀”一迭声唤了起来道：“那怎么行呢！万一皇上看花了眼拉错了人，可怎么好呢？”

皇后含了温和之色说道：“不过是个小宫女，皇上若喜欢，本宫还能拦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