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3）

众人听得声音，一时也避不开，忙上前去问安，“贵妃娘娘万安。”

贵妃目光冷厉，盯着如懿，宛如要在她身上剜出两个透明窟窿来，语气冷冽如冰：“娴妃好大的胆子，纵得阿箬在宫里放肆喧哗，胡言乱语？还敢在螽斯门底下说无儿无女这种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玫贵人抚着小腹，蹙眉道：“果然大逆不道！”

众人这才明白贵妃发怒的原因，宫中所建螽斯门，意在取螽斯之虫繁殖力强，以祈盼皇室多子多孙，帝祚永延。阿箬一句“无儿无女”也戳着贵妃求子心切的心肺子了。

如懿忙屈身道：“阿箬一时放肆，言语失了轻重，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阿箬也着实吃了惊吓，忙跪下道：“贵妃娘娘恕罪，奴婢是无心的。”

茉心含了一丝讥讽与厌弃：“贵妃娘娘每日晨昏都要来螽斯门祝祷大清子孙昌盛，你也太不要命了。”

嘉贵人拈着绢子道：“是啊，何况莲心的婚事是皇上皇后亲口允的，那是赐婚，是无上荣耀，凭阿箬你也敢说三道四，出言嘲讽？”

贵妃指着门上匾额向阿箬道：“大清历代祖宗在上，螽斯门乃宫中绵延子嗣最神圣之地，你竟敢在此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本宫不能不在此责罚你，以敬列祖列宗。”

贵妃使了个眼色，双喜立刻会意，一招手带上一个小太监，死死按住了阿箬，茉心拔下头上一支银簪子，没头没脸地往阿箬嘴上戳过去。阿箬吓得面色煞白，拼命躲避，嘴里不住地求饶。茉心戳了几下没戳到，又气又恨，忍不住手上更是加力。

如懿忙拦在阿箬身前道：“住手！阿箬再有差错，也不能这样扎她。”

贵妃一把扯开她，轻蔑道：“本宫还没有问你管教不严之罪，你还敢帮她！”

如懿忙跪下道：“阿箬是有过错，但请贵妃娘娘宽恕，容我带回宫中慢慢管教！”

怡贵人不屑道：“交给娴妃也只是教而不善。贵妃能替你管教管教下人，也是娴妃的福气。”

鸿雪冷眼旁观，拨着发髻上垂落的金丝流苏，沙沙地打在鬓边，晃出一点微亮的荧光。

阿箬这样的不知轻重，口不择言，焉知没有如懿管教不善的原因。从前如懿还是福晋之下第一人的时候，阿箬就是这样的张扬性子，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形势不同以往了，如懿还是狠不下心去管教，怪的了谁呢？

如懿虽是气阿箬口不择言，可也心疼她，心中愈加焦急难言，只得低头道：“宫中规矩，对宫女许打不许骂，伤人不伤脸。阿箬在宫中还是要当差的，带着伤谁也不好看。还请贵妃娘娘宽宥。”

贵妃淡淡一笑，眼波却如碎冰一般：“茉心，你去回皇后娘娘的话，阿箬出言不敬，冒犯祖宗，本宫罚她在螽斯门下思过六个时辰，不到时辰谁也不许放她！”

茉心得意地答应一声，贵妃道：“双喜，留在这儿看着她。”贵妃目光一剜，“至于娴妃，本宫罚你抄写《佛母经》百遍，今夜之前交到宝华殿焚烧谢罪。”

如懿诺诺答应，玫贵人皮笑肉不笑道：“娴妃娘娘也不必太心疼阿箬了，难道哪天她那张惹事的嘴拖着她要被送去砍头，您还怕刀太快削了她么？”说着，袅袅娜娜地转身离开。

此时天光暗沉，远远有乌云自天际滚滚卷来，隐隐传来贴地旋卷的风声，鸿雪慢慢走着，余光瞧见嘉贵人慢慢落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