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莺啼（10）

白薇扶着鸿雪的手走在宫道上，见四下并无旁人，方才拍了拍胸口，“真是吓人。玫答应怎么就有这种胆子去挑衅贵妃？”

贵妃是什么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皇上一登基就抬了旗高佳氏，宫外的父亲高斌又受重用，玫答应一个无权无势的答应，怎么敢和贵妃对上？就算皇上会因为玫答应是新宠，偏疼几分，可是她讥讽贵妃人老珠黄，难道她自己就没有色衰爱驰的一天？到那个时候还不是落在了贵妃的手里。

“奴婢还以为这玫答应是多厉害的人物，没想到是个拎不清的，小主日后不必太在意她。”

领子上的风毛细细的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痒意，鸿雪道：“大家都觉得她不足为惧，那才是她的厉害之处呢。”

白薇怔了怔，道：“小主的意思是玫答应是故意演这么一出戏？就算如此，她招惹上贵妃也是不划算。”

鸿雪不置可否，“那可未必。”贵妃的父亲高斌当年力主太后长女端淑公主远嫁准格尔，害得太后母女分离，太后自然见不得贵妃好，估计心里还觉得玫答应选的人选挺好的呢。

这一夜雪珠子格楞格楞打着窗，散花碎粉一般下着。鸿雪坐在暖阁里，竹心拿过火盆拢了拢火，放了几只初冬采下的虎皮松松塔并几根柏枝进去，不过多时，便散出清郁的松柏香气来。白薇抱了一床青珠羊羔皮毯子替她盖上，又给踏脚的暖炉重新拢上火，铺了一层暖垫。

鸿雪闲闲问道：“皇上今夜歇在何处？”

竹心添了茶水，道：“前些日子皇上为了准噶尔的事一直忙着，敬事房送去的绿头牌，都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的，皇上今夜歇在了长春宫。”

没说上几句，小磊子进来有事情禀报道：“启禀小主，两个时辰前咸福宫里突然闹起来，说贵妃用的红箩炭用完了，又不肯用次些的黑炭，一时受了冷，结果发了寒证。茉心盘算出红箩炭的数目不对，又在海常在房里倒出来的炭灰里发现了不妥，所以茉心就说海常在房里偷盗了贵妃所用的红箩炭。奴才得到消息的时候，贵妃已经给海常在上了仗刑了。”

小磊子话音刚落，偏偏炭盆里连着爆了好几个炭花儿，连着噼啪几声，倒像是惊着了人一般。

竹心失声道：“这海常在大小也是个主子啊！怎么能上刑？”

鸿雪静静神，即刻问：“娴妃过去了？”

小磊子道：“是啊。人已经过去了。”说罢嘘了一口气，“眼下咸福宫就是一摊浑水，贵妃的位分又比娴妃高，娴妃去了哪里能管得上！”

可若是如懿不管，还有谁能管呢？皇帝忙了这么多天的政务，又是皇后侍寝，谁敢去打扰？所以如懿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贵妃深恨玫答应是乌拉那拉氏推出来争宠的人，又故意给她没脸，新仇旧恨，贵妃打定了主意不让如懿和海兰好过，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们呢？

最后更是下令搜检海兰的寝殿，箱笼衣物，甚至命茉心当着咸福宫所有人的面扒开海兰的外裳，一寸一寸仔细地搜查。这是何等大的凌辱，简直能将人生生逼死！

如懿有心无力，被贵妃按着跪在院中思过，那冰冷的，已经浸湿的衣服穿在身上，人都被冻透了。而皇帝却始终没有来，最后还是太后得知了消息，让身边的福珈姑姑走了一趟咸福宫，这才没有让如懿和海兰跪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