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铁链

淅淅沥沥的雨声直到凌晨五点才慢慢停下，路边的下水道吞噬着周边的雨水，像是不满足似的偶尔会发出沉闷的咕噜声

早上七点半

张新梅是市郊一座养猪场的饲养员，今天像往常一样准备好饲料倒进料槽，她一头头统计状态，却发现其中一个猪圈里的猪却静悄悄的瘫倒着，还以为没醒来，便用打扫猪圈的扫帚戳了戳，可不管哪一头都没有反应，这下她可慌了，这一圈要是出了问题她可赔不起，连忙打开门查看，这一看不要紧，一圈的猪都死了，嘴边都残留着血迹，身上还有些发紫，这是中毒了呀！

张新梅瞬间慌不择路，这一圈猪可要几万块啊，她家里本来就没钱，能来这都是托关系，要是再赔上这么多钱她可算是白干了，她连忙去找管理员说出了来龙去脉，管理员一听这一圈十多头猪全死了就带着张新梅去查监控……

市公安局

昨天晚上轮莫柯凌和叶良值班，两人本想着轮流休息一下，但队长走之前特意嘱咐过有领导今晚在局里，让两人千万不要出岔子，可以休息但是不能睡着，叶良还好，可莫柯凌差点没熬住，硬生生等到早上八点，人们陆陆续续来才展开折叠床，倒头就睡，而叶良硬是把今天新传来的信息输进去才趴在桌子上睡觉，看着两人的颓样李东宸不禁放声大笑，被赶来蒋风狠狠锤了一番才抓紧认错，段云宁一大早就提着豆腐脑进了技术部，李东宸一看见吃的便奋力挣脱蒋风的束缚跑向段云宁

“云宁啊，咱俩这关系吃一份没什么问题吧？”

“有问题”

眼看李东宸就要凑过来，段云宁也不急，他看了一眼站在李东宸身后不远处的队长，两人眼神相交，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想吃就吃吧”

说着解开塑料袋准备揭开盖子，李东宸眼看着越来越兴奋，正要动手却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后脖子一凉，李东宸缓缓转身，发现是被队长揪住了衣领，眼看着越来越用力，他忙着往后退，结果一步退大直接踩在了蒋风的脚上

“嗷呜！”

蒋风吃痛，猛地抬起腿就是一脚，直接把李东宸踹了出去，李东宸连滚带爬才稳住身形，差点扑到豆腐脑里面，幸好段云宁手快提前拿开才幸免于难

“李东宸！你小子吃胖了吧踩人这么疼！”

“老蒋这不能怪我啊，是你要拽我领子的，你亲爱的副队刚才差点牺牲了”

“你天天不买早点蹭云宁的你有理了是吧？”

“我问过云宁了，他同意了，是吧云宁？”

说着还转头看向段云宁，结果却看到此时正在暴风吸入的莫柯凌，和一旁可怜巴巴往嘴里塞饼子的段云宁

“我去，你小子什么时候起来的，刚不还睡得和死猪一样”

莫柯凌一边暴风吸入一边反驳

“什么叫和死猪一样，你见过这么帅的猪吗？”

“你小子，好好好”

莫柯凌看着一旁往嘴里塞饼子的段云宁，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便把豆腐脑递给了段云宁，蒋风看着只剩汤底的豆腐脑，看向段云宁

“云宁，这你能忍？”

段云宁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往嘴里塞饼子，但眼底闪过的泪光是他的回答，他的钱又一次给别人做了嫁衣

“没事云宁，队长给你报仇”

说着指向李东宸和莫柯凌

“你们两个，今天值夜班！”

李东宸一脸不可置信，莫柯凌嘴里的汤也没咽下去，直接喷出来了，蒋风新换的衣服就这样被污染了

“莫柯凌”（咬牙切齿）

“你值全天班！”

“队长！队长我错了我给你洗行吗，孩子真的熬不住了啊！”

蒋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技术部，徒留两人哀嚎，技术部的人们忍不了两人吵闹把两人撵了出去，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何煜轩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小本子，他本以为是什么注意事项，结果里面满是队长的心灵鸡汤，大早上差点吐了，从卫生间出来便迎面撞上一人，那人连说了几次抱歉便往一队的办公室走去

“蒋队长！有案子！”

这一声，让整个一队都支棱起来了，蒋风正在翻看资料呢忽然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转身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有案子？”

“刚从野林坡那边报上来的”

“郊区？怪不得能轮到我们呢，二队要真抢了就怪了”

“是是，那我先走了”

蒋风翻看着文件，眉毛渐渐蹙起

“一队的，有案子，准备出现场”

“云宁，煜轩还有值班的留下来，剩下的人带上工具走”

车上

“两人查监控的时候发现，昨晚死者趁安保人员巡逻完后走进了猪圈，但死者不是来下毒的，而是进去踹猪，监控的拍摄方向是后侧方，处于视觉盲区，加上昨天的大雨，整个画面十分不清晰，后来猪似乎是被激怒了，有两头猪一口咬在死者腿上不放，死者失去重心倒在地上，其他的猪也开始上前撕咬死者，最后整个人被分食，连骨头都被嚼碎了，死者的血顺着水泥地旁的下水道流走，昨晚的大雨冲走了血迹，没过多久猪就开始一个个瘫倒，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还没等蒋风说完，队员里有些胃软的就开始干呕起来，鉴定科的倒是还好，只是皱紧眉头，转头看向外面

养猪场

车到的时候，厂长正在门口等着，手不停的在衣服上搓动，见他们下车便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警察同志啊，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不然这毒死猪的锅可就扣我头上了啊！”

张新梅在一旁大喊大叫着为自己申辩，生怕那几万块钱的赔偿款赖到自己身上，李东宸看了一眼，冷笑一声摇摇头走了

厂长本来就又气又急，让她这么一吵吵，更是火冒三丈，吼了张新梅几句，让她安静些，直接把张新梅给震住了，但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说着，见人们不说话也不再出声

到了现场，大多有用物证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昨夜的雨冲走了平静的伪装，几人看着监控里的画面不再出声，但厂长一再保证除了张新梅再没任何人来这附近，还专门把之后一段时间的监控调出来给蒋风看，蒋风派两名侦查员搜索现场看看还有什么没被冲走的线索，又派出一小队去周围调查有没有那人来时留下的痕迹和下水道残留的物件，技术部的则带着猪去检验中的是什么毒，顺便尝试着从胃里提取出受害者的DNA，他则带着一名侦查员去询问养猪场的人们，昨夜有没有听到求救声

但昨夜就在养猪场的只有门卫和张新梅还有管理员三人，但三人都表示根本没听到有人在呼救，倒是张新梅后半夜听到了猪叫声，但也没当回事，认为猪只是饿了

“你们昨天最后一次喂猪是什么时候？”

“是晚上六点，正常都是这个时间啊”

这时管理员却忽然问

“你昨天晚上十点没喂？”

“不是那个什么营养师说什么体重超过了健康标准，让晚上不用喂了”

“那个营养师到现在联系都联系不上，厂长那天不是说了，你减量干什么！”

张新梅一脸震惊，又开始大喊大叫的说自己那天请假他们没告诉她所以不可以怪她之类的话，直到实在忍不了吵闹的厂长再次发话，她才安分下来

“所以说你们连着几天减量了？”

“不算多，才三天”

“三天就能饿到把个成年男性给吃了？！”

一旁的警员震惊的问道，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张新梅不再说话，而是看向厂长

“主要是那人把圈里的公猪给惹毛了，要是母猪还好，脾气比公猪好，这公猪被他又踢又踹的肯定是被激怒了，它估计是觉得那人要和它抢地盘所以才…再加上这傻女人还给减了这么多天粮，饿急了…”

厂长在一旁解释着，可语气却越来越低，蒋风刚准备说话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是鉴定科的打来说是有发现，让他先回去一趟，蒋风只好留一，三小队继续调查，自己和侦查员带着找到的证物回去

蒋风刚回局里就火急火燎的往鉴定科跑，三队队长叫他他都没听到

“怎么样？”

“是氰化物”

段云宁忽然出声，把两人吓了一跳，但他似乎没察觉到自己把人吓到这件事

“氰化物中毒的症状分为三种，轻度中毒症状包括皮肤烧灼感上呼吸道灼热感等；中度中毒症状为头晕、共济失调等，意识障碍，表现为浅昏迷或者中度昏迷；重度中毒症状为呼吸困难、反应迟钝等中枢神经系统症状，可能导致多脏器功能衰竭和死亡，而在猪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达到重度的症状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没办法跑到郊外的，更别提怎么有力气去踹猪”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他根本没有中毒，而是被活活咬死的，死者身上可能携带有大量氰化物，再被分食的时候被猪误食，才导致猪被毒死，至于他为什么发不出声音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说先天性生理因素和后天声带损伤、中枢神经异常或精神类疾病等，但到现在连他的身份信息都不知道也没办法了”

段云宁说完之后就回技术部尝试提取DNA，蒋风想了想还是去找交警那边调一下郊区的监控

蒋风一边调监控一边想，把案发地点周边的路段监控看了个遍，最终在百花路的岔路口发现了死者的身影，但他故意在下个小路避开了监控，郊区的监控本来就不多，养猪场的监控也只能拍到他从对面的树林里走出，蒋风急得挠头，这时候留在现场探查周围的侦查员传来消息，说是在下水道里的一块突出部分发现了似乎是死者的衣服碎片，但是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似乎是没有带在身上，被猪咬烂的鞋也找到了，和养猪场厂附近树林里留下的鞋印完全一致，考虑剩下的衣物上可能有残留的组织，所以一会会带回局里进行提取

晚九点市公安局

夜晚降临，窗外的风声哭嚎着，众人围在线索墙周围苦思冥想

“蒋队，找到了！”

“这是死者的身份信息”

文子杰 男 1993年6月27日生 千台省海方市人 居住地是在咱们市的幸福小区 家庭成员只有母亲

“千台省的，跑来这边？还是单亲家庭，有没有联系他母亲？他是不是聋哑人？”

“刚才接到白山派出所的消息，没有任何证明文子杰是个哑巴，而文子杰的母亲在半个月前去世了，在那之前他母亲就已经因为中风导致了半身不遂，只能依靠坐轮椅行动，本来两人相依为命还勉强过得下去，但一年前文子杰结识了个叫链哥的人，没过多久就染上了毒yin，于是他就开始到处借钱，把家里的东西卖的一干二净，据邻居说有一次打起了他妈的主意，想着把他妈杀了骗保，结果他脑子不灵光，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他母亲也为此和他闹得不可开交，每月的啃老钱都不给他了，他一着急就去找链哥离家出走了，结果他刚走了两个星期他母亲就因为煤气中毒死了，但他一直没回家，直到房东来要房租才发现他母亲死了，身体腐败的不像样，房东当场就晕过去了，事后不管别人怎么联系他都没用，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迹，再一次出现就是昨天了”

“妈的，真是个畜生！”

一旁的一位警员气愤填膺的说到

“链哥？不是昨天上午的那几个yin君子供出来的吗？”

何煜轩从茶水间走出，手机还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听见他们的谈话插了一句，便又默默地回自己座位去了

“蒋队，我去找杨国青问问”

叶良从电脑前抬起头，看向众人，眼周的乌青和蜡黄的脸色透露出深深的倦意，但他刚发出言论就被蒋风驳回了，表示让他好好休息

“李东宸，你和新人一块去”

“好嘞蒋队，小子，走了！”

何煜轩攥着手里的杯子，十分抗拒，见李东宸朝他快步走来，也只能认命的放下心爱的菊花茶，任由对方拉走了，但一步三回头的举动还是暴露了

“凉了我给你和云宁要，他那茶可多了，管够你了”

被cue到的段云宁，突然感到后背一阵阴冷，狠狠打了一下身旁的莫柯凌

“？”

缉毒队办公室里只有两名执勤人员在，见一队的人来，也没出声，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便抬头看向两人

“我们是一队的，有关于昨天案子的事想问杨队”

“队长下班了，昨天的案子我两也知道个大概，你想问的话我先问问队长同意不”

说着另一个人就拿起电话出去了，剩下的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是三个人其实也就只有李东宸和缉毒队的人在不听找话题，何煜轩全程沉默，眼睛空洞无神，旁边的两人换了五六个话题后似乎是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明显激动了起来，等打电话的人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而何煜轩持续空洞

“问过队长了，可以透露给你们，有什么就问吧”

见那人回来，李东宸放在旁人肩膀上的手放下，严肃了起来

“那个链哥”

“咱们省近几年一直在追查一个叫皎蟒的犯罪集团你们知道吧？”

“这所谓的链哥就是这个犯罪集团其中一个产业链的小管理，是贩du的，皎蟒的势力大，产业链广，藏的又深，我们一直没能找到他们的突破点，因为他们总是利用普通人来犯罪，就算被抓住，最多也就是一个挑唆犯罪的罪名，这也一直是我们苦恼的地方”

“现在已知的主干成员只有三个，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成员在背后，而皎蟒的老大更是诡秘莫测，我怀疑你们一队这起案子就是他们其中一个策划的，毕竟他们的涉及的种类还是很多的”

“你们有没有在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一截断掉的蛇尾？如果有的话就能确定是他们干的了”

李东宸一听蛇尾顿时脸色就变了，在文子杰走出的树林中正有一截断掉的花蛇尾，本以为只是…

两人道别之后匆匆赶了回去

“回来了？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何煜轩将刚才得到的消息一一告知，众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有人甚至瘫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带回的信息让本就压抑的氛围变得更加绝望，本来以为只是一桩有些复杂的自杀案，但背后的黑暗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知道了真凶却连逮捕对方的理由都没有，云雾中的链条一环扣着一环，黑暗的庞大让刚刚出现的一丝光亮再次沉寂…

作者隐藏在庞大云雾中的犯罪集团皎蟒终于露面，在黑暗的笼罩下，是否能冲破束缚迎来光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