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僵硬地逃也似的离开,陆绎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真心的笑意来。
这明明是只呆燕,哪里有江湖上燕子神偷的英勇。
燕三娘才入江湖不到三年,硬是凭借着自己的身手闯出了名声。
她还没被这么吓过,可掌门令牌必须拿回来,不然恐生事端。
现在陆绎这儿是混过去了,那掌门令牌放哪儿了。
然后她就在陆府摸索了几天,晚上只能惨兮兮地睡房梁。
“这几日在干嘛?”陆绎正不紧不慢喝着茶。
岑福一听,反应过来“我们按照您的吩咐,隔得很远,燕姑娘并未发现我们。”
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燕姑娘这几日都睡在柴房的房梁上。”
燕三娘十分庆幸,她没有在陆府的柴房发现虫子。
*
“三郎,端杯茶来。”陆绎对着燕三娘道。
燕三娘恭敬地将茶端了来。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还得从前天说起,她照常在陆府摸鱼。书房,库房她都摸透了,但是掌门令牌没有着落不说,连白玉观音都没摸着。
然后她又遇到陆绎了,似乎是前几天对她还有印象,刚好有短缺一个添茶磨墨的,就把差事交给她来做。她还分到一间房,起码房梁不用再睡了。
“叫什么名字”陆绎问她。
“...三郎”
后面几天她一直被使唤来使唤去。
“三郎,磨墨。”
“三郎,添茶。”
“三郎...”
......
燕三娘暗暗发誓,等她拿回掌门令牌,她一定要把陆府偷个底朝天。
不知道是不是她发的誓起作用了,今天她看见陆绎拿出令牌在把玩。
她眼睛直直地看着陆绎,这几天的事在脑子里重新来过。得出一个结论--陆绎在玩她!
她闪过这个念头,马上就确定了。
“三郎,端杯茶来。”
陆绎将掌门令牌放在桌上,等着燕三娘等会顺走它。
结果人久久不应,他从书卷上抬头,然后劈头盖脸而来的就是茶水,茶香沿着肌理似乎蔓延了出来。
“陆大人,您玩得开心,我就不奉陪了。”她将茶杯往桌上一扣,就翻窗出去,跑了。
陆绎拂了拂脸上的茶叶,怒极反笑。又拿出手帕,将脸上身上的茶水擦了擦。
岑福进来禀报时看见的就是这恐怖的表情。
“大人!您怎么了!”他有些手忙脚乱。
被陆绎一个手势制止了,“无事,茶泼了而已。”
岑福发现桌边的掌门令牌,诧异问道:“燕姑娘还没拿到令牌吗?”
“她怕是拿不到了!”
岑福对自家大人斩钉截铁的声音感到震惊。
燕三娘为此感到极为气愤,她一向高傲惯了,从来没人这么整她过。
等过些日子,陆绎放松了警惕她再去把陆府掏个底朝天。
还没等那么久,陆绎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红豆?”
燕三娘一身宝蓝色的男装,衣袖是紧的,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想来是穿得方便些的,仿佛下一秒拉出去就可以干架似的。蓝色抹额束与额间,看起来很是干练。
没听到回答,她用手扶开轻纱的帘子,向来里走了几步。
陆绎!
陆绎正倒在地毯上,双眸紧闭,似乎在沉睡,看来已经好一会儿了。
燕三娘心中有万千心光闪硕,这难道不是拿令牌和羞辱陆绎的最佳时机?
她两步化作一步,一步上去。
单膝跪在陆绎的旁边,细细端详着陆绎。
面庞如玉,闭着眼倒显温柔多了,遮住了眼中的戾气和凉意,眉眼如画,唇也是不点而丹。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陆绎长得不错。
想来她当时探消息时,发现陆绎是几乎所有京城贵女的钦慕对象时还好笑,想着贵女们在家里待久了,眼神不好使,现在看来是她当时眼神不好使。
她也不是什么对美人就心慈手软的人,该上下其手,还是要上下其手的。
她将手伸进陆绎的里襟,但什么都没有摸到,难道是没有带出来。
也是这位陆大人向来警惕多心,不然也不会年仅二十二就身居此位。
搜寻一番未果,燕三娘只好放弃。心情顿时就不痛快了。
她开始动陆绎的脸了,她双手扯着陆绎的脸,极为不留情面,捏其脸上的肉。
越捏越开心,仿佛这些天耿耿于怀的羞辱得以报复。
陆绎醒了,长而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睛里的星光涟漪。
燕三娘被反擒在地上时,还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似在震惊,像两颗名贵猫眼石,引人注目。
陆绎今日本来是来潇湘阁查案,但后来被严世蕃搅和,又被一曲桃夭分了神。一时不备,竟然被袁今夏的迷药撒了个满脸。
他现在身体还有些瘫软,但手上的劲儿一点也没有松,反而勒得死死得。
“嘶”陆绎方才还不太清醒,现在完全清醒了,因为手臂上传来了疼痛,火辣辣的。
燕三娘挣不开陆绎的束缚,心中气急。逮着那手臂就咬。
死死不松口。
“松口!”陆绎想要爬起身,皱着眉头,对着燕三娘说道。
冷不丁一块东西被抛到了燕三娘的怀里。
陆绎已经起身了,似乎还有点晕,扶额坐在桌边,缓了缓。
燕三娘也坐起来了,嘴角还带着血丝,她刚刚真的没有口下留情。
她看令牌,愣了愣神,发现自己好像过分了些,陆绎的手臂现在还在流血。
衣袖上透出渗人的红色。
“啪。”令牌被放在了桌子上。
陆绎看着她,似乎很是嫌弃。
“那个,我...燕三娘,在这天下就没有偷不到的东西。不用你给我。”
“呵”陆绎冷笑了一声,说不出的嘲弄。
燕三娘自知理亏,也没有嘲弄回去。
“你的手臂还是处理一下吧。”燕三娘去碰陆绎的手,被躲开了。
软的不行,她就来硬的,她把陆绎的衣袖拉上去,用自己的手帕包起开,打了个活结。
手帕上是带着药的,平时她都是自己受伤时候用的。
她没有看到陆绎一直盯着她。
当燕三娘视线回来时,他又很快移了出去。
燕三娘不怀好意地胡思乱想,大男人留点疤,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看我做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燕三娘像是被踩了小辫子一样,瞪大了眼睛,活像一只猫。
*
那日没拿令牌后,燕三娘后悔不已。
一日,陆绎在平日办公的书案上发现了雪花膏。
雪花膏对去疤有奇效。
其实送完雪花膏后,她就后悔了,她也没有对不起陆绎,那天夜探陆府的时候,陆绎给了她一掌,那一掌让她的左肩足足青了七天。
送都送了,总不至于再拿回来吧。
岑福表示今天大人的心情出了奇的好,他来的时候似乎大人的眼神停留在书案上的一个小盒上。
“大人,曹昆让曹灵儿去郊外的一间破庙。”
“那就去那儿等着吧。”
陆绎眼中笑意不达眼底,如同幽潭,不知深浅。
*
布防图失窃一案圆满解决,陆绎猜测这事与东南的倭寇有关,于是皇上让陆绎接着徤椹一案南下,在暗中调查此事。
燕三娘本来在大街上逛着,想着打扰红豆这般久了,给她买点礼品。
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她买了一对银镯,这镯子轻巧,却又十分精致,很适合红豆。
“大杨,这次竟然是去协助陆阎王查案!你怎么不早说!”袁今夏抱着一个包袱,十分气愤地说道。
“...我早说了,可你当时听到说南下查案,马上就回家收拾去了...根本没听我说完...”大杨看了她一眼,无奈写在脸上。
当时她慌忙应对袁大娘的催婚,好不容易逮到这事,当然高兴不已。
“哎~,大杨,你不知道,陆阎王有多难伺候,昨天哦不前天!还是他让我去找布防图,不就是拿下来的时候,掉了点灰在他衣服上吗,他像要将我剐了似的。”袁今夏至今都忘不了那个眼神,什么人啊!
“姑娘!你的令牌掉了。”
方才燕三娘从这两交谈的人中走过,感觉其应该是在谈陆绎,就顺了一手。
陆绎要南下?
记忆回到前天晚上
她又去探陆府了,她已经快成陆府房梁的常客了。
她想令牌应该也不会被陆绎这厮带在身上,不对啊,那那天潇湘阁陆绎丢给她令牌是怎么回事,她现在脑子有点浆糊。
还没等她想,陆绎就回来了,她也躲到了房梁之上,其实这大白天躲这儿,很容易被发现的。
但她没有别的地方躲了,总不能躲在书案底,那陆绎不是一眼就看见她了。
陆绎确实进来一眼就察觉到她了,就连后面跟着的岑福也发现了。
岑福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大人这究竟是发现了燕姑娘还是没发现啊。
“岑福,这次南下,准备的东西好了吗?”陆绎不抬眼眸,但好似往房梁上瞟了一眼。
大人不是已经问过了吗?事宜还是大人吩咐下去的。
虽然他不知道大人怎么回事,但还是恭敬答道:“准备好了,大人。”
“嗯,你下去交代一下手里的事。”陆绎淡淡吩咐道。
岑福行礼后,退下了,走之前还往里处的房梁瞟了一眼。
陆绎一身红色飞鱼服很是凌厉,就是衣服上沾了些灰。他开始宽衣解带了,似乎要换衣服。
燕三娘趴在房梁上,虽然她对陆绎做什么事并不感兴趣,但是下面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进了她的耳朵。眼看陆绎要换衣服,她感觉闭眼,将头埋在手里。
可再睁眼,陆绎早已不见踪影。
回卧房换下飞鱼服的陆绎将飞鱼服放在一边,想起刚刚自己看见那人像鹌鹑一样将头埋在手里。
“真傻。”
南下?
袁今夏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果然自己六扇门的令牌不见了。
抬眼,看见眼前人一身浅红色劲装,红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有少年郎的英气又又女子的靓丽,眉眼如画,两眼如同泉上清虹,明亮透彻,鼻子也小巧玲珑,连这唇都完美得紧,她都想化作她两眼见鼻上的那颗红痣。
她愣愣地接过令牌,连道谢都忘记说了。还是杨岳拿手肘怼了怼她,她还反应过来。
惊艳化作笑意,“多谢,美人。”
听见美人一词,燕三娘也是一笑,“举手之劳,不客气。”又道:“我方才听你说的陆阎王可是锦衣卫经历陆绎?”
“你怎么知道?...”还想说些什么,但杨岳一把扯住袁今夏。生怕她嘴快说出些什么来,生出些事儿。
对这燕三娘道:“多谢姑娘,我俩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也不等袁今夏反驳,拉着人就走。
走了一会儿,才撒开揪着的衣服。
“大杨,你就不能让我跟美人说几句话吗!”
她现在心中十分遗憾。
“我是怕你说漏嘴了,而且陆大人也不是我们能够编排的...”杨岳语重心长地说。
还有长篇大论的趋势。
“知道了,大杨,你别再说了。”
杨岳这人平日里寡言少语,可一旦到了说教的时候,那话就像长江水一样滔滔不绝。
燕三娘双手抱胸,走在大街上,食指有节奏地敲着自己的右手臂。
陆绎南下,那他把掌门令牌藏哪儿了。
白玉观音因该在陆绎的爹--陆廷,手上,不知道陆廷难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