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以为你一世舞姬能俘获公子的心？

　　她巧笑倩兮，轻轻靠到拂枝耳边说道。

　　——公子爱的始终是我，只是之前他以为我死了而已……

　　——你不过是个替代品……

　　她的声音如梦如幻，在拂枝的耳边徘徊。

　　——醒醒吧，他不爱你，现在我回来了……

　　——你也可以了结了……

　　拂枝怔了怔，有些迷茫。

　　“我以为你真的会娶我……”她冷冷地对离夙说道，“看来我不该信你。”

　　“对。”他应和道，“你不该信我。”

　　“呵。”她冷笑道，“那你以为你可以顺利娶到她吗？”

　　——我柳拂雪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我柳拂雪得不到的，凭什么她能得到？

　　她垂眸，是一世的落寞。

　　——我想，我应该已经死心了罢。

　　“滚。”他冷冷地吼道，“她要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呵，不放过我？”她轻蔑地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抓住我的本事了。”

　　她抬手，漫天飞雪，六月飞雪。

　　——你以为你是谁？离夙心里只有我，所以才会把你当成我的替身。母后心里只有我，所以才会将我留下将你卖掉。

　　——所以啊，你只是个累赘，你只是我的影子……

　　——现在我不需要了，你可以消失了……

　　“不……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你的影子……”柳拂枝弱弱的起身，碎碎念道。

　　“拂枝，醒醒……”离夙的声音呼喊着。

　　她清醒时已经在宫中，离夙在她床头。

　　“我只是个替身吧……”她缓缓开口。

　　“瞎说什么，我爱的是你，要娶的也是你。”离夙安慰道，却侧着脸，不看她。

　　“……”她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这是你的天下，这是你在乎的东西，我要将它一点一点毁掉……

　　“传闻京城出现了女鬼，现在百姓人心惶惶，您看……”侍卫匆匆忙忙前来禀报。

　　入夜，路边一个小孩子在哭，其母在一旁轻轻恐吓道：“再哭，你就会被女鬼盯上！”

　　“……”她放下河灯，起身转向那个小孩的方向，轻轻走向他。

　　她伸手萤火虫漫天飞舞，在她指尖闪烁。随后萤火虫围向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突然不哭了，围着萤火虫开始转圈，无止无尽。

　　“有必要对小孩子下手？”离夙冷冷地问道。

　　“何需放过一个？”她掩面轻笑。

　　他握拳道：“苏陌，你变了。”

　　“呵……拜你所赐，我当然变了！”她斜眼看向他，冷笑道，“我不是苏陌，我是柳拂雪。”

　　柳拂雪。

　　那个孩子是为了抓萤火虫，精疲力尽而死。人人都说，女鬼化作萤火虫，来对小孩子下手。

　　她抬起琉璃蛊，指着宫中柳拂枝的方向。

　　——我柳拂雪得不到的，怎么能让你轻易得到……

　　她在琉璃蛊上滴了滴血，窗外能看到皇宫中的熊熊火焰。

　　后宫三千秀女无一生还。

　　“呵，怎么让她柳拂枝跑出来了……”她轻笑。

　　“啪——”离夙抬手拍了她一掌。

　　“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低贱吗？”离夙的手抬着，僵着，缓缓问道。

　　她没有回过头，只是轻启嘴唇：“我能不老不死，这短暂的人命在我眼里……如蝼蚁一般……”

“你现在如何同情她们？你可曾如此同情过我？”她挑了挑眉，转过头，“你今日来，无非就是为你的百姓们报仇。”

——如今我也无路可走，你不是想为你的百姓们报仇吗，不如杀了我，以平众愤好了。

“……”离夙僵硬的手缓缓放下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你也有了拥有我容颜的柳拂枝，我在你心里，怕是可以用她来替代了吧……”她弯起嘴角，轻蔑地嘲讽道。

“所以你就嫉妒她？”离夙有把握地开口道。

“呵……我会为了你而嫉妒她？”她喝到，“别自作多情了，我过的不好，你就别想一个人苟且偷生……”

——我要杀了柳拂枝，让你也体会到我的痛苦……

——我明明动一动手指就能毁了你的京城……

“嫉妒她？没错，我就是嫉妒她，就算是这理由，你又能怎样？”她冷漠地对离夙说，“现在这个好机会在你手里，你杀了我，再无后顾之忧……但你若是留我这一命……你就永无安宁之日。”

“你以为我会怕你？”离夙握拳，“本王今日留你一命，他日你我见面，便是敌人。”他转身离开。

——敌人，怎么能满足我对你的恨呢？

——我要与你成为宿敌，这羁绊，生生世世……

为什么王会允许他堂堂一个太子娶一个青楼女子？

柳拂雪不知何时想起这么一个问题，一来，王过于宠爱离夙，对离夙仵逆自己的事也毫不在心，不过人人都知王对自己的子女都是很苛刻的，所以这点排除。除非这个王……

信中讲过，父王和母后是因为什么利益关系而在一起，所以母后在外怕是还有别的情债。

难道那个负了母后的人就是神瑞王朝的皇帝？

我长得很像母后，柳拂枝应该也很像，所以皇帝出于对母后的愧疚而留下她？

她轻抿嘴唇，巧笑倩兮。苗疆是要选巫师送进京城给神瑞王朝祈福的，而那些女人早就看我不爽，这样再故意触怒父王一次，怕是可以被他名正言顺的送走。

她的计划很明确，回到苗疆，刚好到了月圆之夜，在月圆之夜，以为母后祈福的理由，在后宫放火。

浓烟滚滚，自然是让大家对她充满敌意，皇后要将她送去京城当巫师，自然也是没人反对。

她白衣飘飘，就带了一盏琉璃蛊，轻轻离开。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苗疆，当然，也许我回来之时，世上再无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