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17天大的错误

她肩胛的伤，深可见骨，却不见狂喷的血迹，只有伤口处一层薄亮的冷霜冻结了血势。

取下右耳上的银勾，将之扳直，再撕开衣裳，从中抽出一缕红丝，系上银勾尾端。

　　银勾穿透血肤，缝合深刻的伤。

　　一针针刺透在身上的痛楚，剧烈得教人难以忽视。

但她的心此时占满空荡的悲哀，原先该存在她体内、该镶嵌在心窝的流星剑已失，这感觉好似被狠狠刨了心一般。

这样的苦痛，在她忘却的记忆中是曾经品尝过、也承受过的，否则她无法如此冷静的缝合身躯上的伤口。

　　伤口传来更强烈的痛，在她满腮清泪滴溅在上头之际。

微咸的泪水刺激着见血伤痕，这般的痛楚远远超过银勾缝合皮肤之痛。

　　刨了心，她能忍。

　　可失去了温客行，她却忍无可忍。

　　颤抖的牙齿咬断线头，疼痛及虚弱让她失败了数回，好不容易才扯断了红线。

她不再分神注意肩胛上那道歪斜而丑陋的缝疤。

　　抹去泪水，艳儿再从红袂中抽了红线，重新系回银勾。

　　她走到天罚身边。

凌梦涵“替他？将身子缝合起来。”

　　她的嗓音气虚轻浅，几乎像是一句呢喃，却唤回天罚的神智。

她将银勾递上前，他呆然望着她。

　　艳儿朝他点点头。

凌梦涵“别让他尸骨不全。”

泛红的眼眶蓄积着无声泪水，天罚缓缓放下三截应龙身，颤抖的手接过银勾。

透着微微月华的窗棂，洒落的光芒浅乎其浅，暗蒙的内室里，天罚一针一线为极乐补回身躯，泛泪的眼，模糊不清。

天罚“我缝得…好丑！”

每收一针都教银勾给扎指，缝在极乐身上的痛，他感同身受。

凌梦涵“不会。”

艳儿静静坐在他身旁，在他每重复一回自厌口吻时，她会轻轻回应。

凌梦涵“你做得很好。”

　　那一夜，盼不到翌日宵明，也无法燃起一丝烛光；那一夜，没有任何光亮温暖，有的，只是由伤心所缀补却怎么也补不齐全的无尽哀愁。

　　截断的身躯可以缝补，伤透的心又要用什么方法来挽救？

　　艳儿知道天罚现下心头必定紊乱不堪，一边是他结拜兄弟，一边却是他至亲的师兄，走到今日局面，是他怎么也料测不到的恶梦。

凌梦涵“你若伤心，就哭出来吧。”

她不知如何安慰人。

天罚没有动静，细心收拢线尾，补好了上半截龙躯，他重新换线，继续缝合最后一块龙身。

凌梦涵“强忍对你并没有好处。软弱，只限于今晚，明天一早，我要去找到能挽回温客行的方法，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自怨自艾及沉浸在委靡不振上，你若明早仍是这副模样，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她的行为称得上是残酷的，强逼一个刚遭受丧友之痛的男人舍下悲伤，但她不敢深思。

若她迟一步去寻回温客行，那个占据他躯壳的蚀心之魔，会支使温客行再度犯下什么无法弥补的憾事！

　　若他清醒后知道自己手刃了极乐，他会怎生的痛苦自责？依他的性子，他如何能容忍得了自己犯下这般大错？

背负一个杀害结拜兄弟的罪枷就已经足够摧毁他。

天罚恍若末闻，只是一心三思的留意着下针的力道及缝合的线纹，生怕弄疼了极乐，也怕缝补的太过草率而破坏他的身躯。

　　艳儿不再逼他，准备起身走向小小屋舍的另一角落，柔荑探向腰际，将今日在市集所买到的玄武烧瓷紧紧握牢。

　　龟状陶瓷的温度煨暖不了她，更取代不了温客行。

　　良久过去。

天罚的声音低哑，带着浓浓哭音，在寂静问响起。

天罚“我哭不出来，是不是表示我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