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川阳

07

头狼嗅到夹杂在野风中的异样，总是会下意识守卫自己的领域。

所以刘耀文不经意地手臂滑落，圈住了宋亚轩的肩膀。

西装男子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暗示性的动作，似乎嘴角抽动了一下，慢慢走到月光的笼罩下，刘耀文总算看清了这位陌生男人的全貌——斜长的双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带笑的嘴角稍有琢磨不清的意味。

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突兀地打破室内僵硬的寂静。

刘耀文眯起双眼将怀中的人往身后带了带。

那人停在离他们二人约莫五六步的距离处，双手插着兜，没理会刘耀文带着些警示的眼神，而是对着宋亚轩说道：“走吧，Ken在楼下等我们。”

Ken李，本次酒会的主办方，不是他们等Ken而是Ken等他们。

宋亚轩仿佛才反应过来般，有些尴尬地问：“马哥我能等会儿下去吗？”

那人似乎思量了片刻，然后慢慢说道：“也行，但一些商议的事情还是由艺人总监出面谈会好一些，是吧亚轩？”

刘耀文蓦地侧头，怀里那人只是垂眸表示知晓。

西装男子满意地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摆了个稍等的手势：“忘了和刘PD打招呼了，好像这次的选秀我们‘亓舞音社’也有不少学员参加呢，刘PD记得稍微关照关照呀！”

语毕便重新走进那片无光的区域，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每一次落下都扬起飞旋的薄灰。

宋亚轩率先挣脱了那个早已僵硬的臂弯，在刘耀文开口前便说道：“他是‘亓舞音社’的社长，马嘉祺，是他在几年前碰到了我让我进公司担任艺人总监的，听说Ken这几天回大陆要办个圈内的酒会所以今天正好想过来和他商议一下下一季度的代言，他一直待在国外所以和人相处的方式可能跟我们不太一样，你不用管他说了什么，选秀是比赛，一切都以公平为前提。”

刘耀文愣愣地听着宋亚轩好容易说这么长一段话，有些结巴地问道：“是…是他带你来的？”

宋亚轩似乎有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说道：“对啊来和Ken谈点事情…你这关注点真是……”

“他只带了你吗，还是还有其他人？”刘耀文有些心急地问道。

宋亚轩眨巴着眼：“还有助理和秘书。”

这次他站在了刘耀文的跟前，对着窗，迎着光，刘耀文看着他浅色的唇瓣稍稍扬起丝弧度，温柔的声线在耳畔响起：“他是社长，我是总监，我们是工作关系。”

直白而坦然，像锋利的铆钉，几欲戳破将飞的气球。

“下去吧，酒会应该快结束了。”

微笑，转身。

下一刻，纤细的手腕被握住。

泛红的指尖动了动，宋亚轩停下了步伐。

“亚轩儿，我…你都不问问我吗？”

刘耀文看着哥哥垂下头，低声叹了口气。

他忽然很想埋在他的颈窝，蹭着他鬓角的碎发，软下嗓子对着他撒娇，冲着他肆无忌惮地耍小性子，嗔怪他为什么说了这么多话，却独独不问一句耀文你怎么样了。

刘耀文坦然了，没长大的小孩儿是他，但被抛下的小孩儿也是他。

“你为什么不问我？你离开了四年，回来难道连问都不问一句吗？宋亚轩…你究竟有没有情谊？”

被捉住的手蓦地握紧。

刘耀文才反应过来自己话说重了。

“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我没有想…亚轩你听我解释我……”

另一只手覆上来，指尖冰凉地将他的手轻轻挪开，然后揉了揉那个泛红的手腕。刘耀文咬着唇看着宋亚轩一脸平静内心却莫名的慌了。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明明都不是他的本意……

“你出了两张solo专辑，实体专销量总额破了两百万，你还代言了海外的奢侈品牌，三年内参加了五次时装秀，还有影视方面，参演了三部电视剧，五部电影，网上评分均在8分以上……”

刘耀文就这么看着宋亚轩将他这些年的成绩一个个说出，不假思索。左心房莫名绞痛得更加厉害了，他刚刚，究竟在质疑些什么？

“耀文儿，你属于舞台，你属于聚光灯下的那个位置，你的身边可能会有无数人经过，但那些名单里却不可能再有我了。”

不，不会的，刘耀文在心中呐喊着，他有些乞求似的看着宋亚轩，他不清楚接下来的话对彼此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打击。

薄纱外的月芽儿蒙着银白的光辉，远远地挂在云雾中，清冷的很。刘耀文从二楼下来时只一刹那，仅仅是片刻不到，他便在熙来攘往中准确锁定了宋亚轩。他端着高酒杯站在马嘉祺的身侧，淡然有序地和周围一圈的人交谈着，他的眉眼带着弧度，所以看上去总是温柔而易近。可是他们谈笑风生，身边却没有自己的位置。

「I know it’s over before she says

I know it falls at the water face

I know it’s over an ocean awaits

For a storm

The sun and snow

Rivers and rain

Crystal ball could foresee a change

And I know it’s over parting our ways

And it’s done*」

黑胶唱片放着摇滚乐，男歌手的嗓音低沉而迷人，人们在音乐与酒精的催眠下放纵沉沦，尽情享受着酒会的惬意。刘耀文看着人群中那张白净的面庞，那个笑脸迎着他人的宋亚轩，他也想沉溺在威士忌或是白兰地中一醉方休，最好把自己灌醉到不省人事将这个烦闷而沉重的夜也忘了，可是他做不到。他忘不了宋亚轩颈间的味道，他忘不了宋亚轩手腕的温度，他忘不了宋亚轩离开前说的每一个字。

“耀文儿，那些曾经的愿望你都实现了，接下来也继续努力吧”刘耀文看着宋亚轩的笑含着他从未见过的凄凉“只可惜我没办法陪你一起了，哦不对，”他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好像，从一开始就缺席了。”

返程的路上，昕哥交代他工作上的事宜，并和他商量选秀的教学进度，他望着夜色笼罩下黑黝黝的海面被晚风掀起灰白的浪潮，偶有几只海鸟擦着水沫飞起又落下，隔着挡风玻璃似乎还能听见几声沙哑的低鸣，他忽然说道：“我想出歌。”

“…然后就是下周末的一公录制…你说什么？”

“我说，”刘耀文看着白色的水鸟踩着浪尖飞向月亮，坚定地说，“我要出歌。”

有一些感情呼之欲出，他不确定那是不是爱。

可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

哪怕你的身边没有预留我的位置，可我名单的第一行一定撰写着你的名字。

*Coldplay-《Fun(feat. Tove Lo)》

歌词大意：

在他开口之前我便知晓一切已然结束

我知道一切不过水中幻影

我明白一切就此落幕

海洋带着暴风雨的洗礼

阳光 白雪 川流 雨水

占卜的水晶球预示着世事变迁

我了解一切已然结束 我们将各奔前程

故事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