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站在灵堂之外——也不知道是谁的灵堂——看着堂中站立的身影。
单薄，挺拔，穿着一身白衣，一头白发在凡人之间可说异类。
柏麟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又同上次一样，被困在了一个人的身体里。
虽然不知为何，但是柏麟好像能同这个人感同身受，他的心里有一股复杂的悲伤，这份悲伤之中掺杂了几分可笑，几分追思，几分恶劣的轻松，还有真正的悲伤。
复杂的情绪，一时让柏麟都有些感慨。
柏麟记得上次在竹林之中，有人唤他‘少璋’，或许是他的名字吧。
柏麟如今附在少璋的体内，却又好像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周围的一切，但是他离不开少璋对他的束缚，只能看他所看，听他所听。
所以，柏麟只能如同少璋一样，站在庭院之中，静静地看着灵堂，柏麟不知为何的知道，这个灵堂是绝对不欢迎‘他’的，也知道这个灵堂，现在是个衣冠冢，那个人的尸体……
柏麟一愣，他接着想下去，那个人身中三十七箭，二十八刀，最后自刎而亡，尸骨还没有送回来。
惨烈至极的死亡。
柏麟能感觉的到少璋心里的复杂，甚至能听到他心里的自语，少璋叹了一口气，心中道了一声‘少璋’，便久久无言了。
柏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隐约能够察觉一点什么，譬如，这个名叫‘灌之’的将军的死亡，或许并不是天意，或许其中也有一分人为，而这份人为，就是‘少璋’。
柏麟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少璋’也听到了，柏麟同他一起回头，是一个清俊隽秀的男子，柏麟觉得眼熟，随后想起来，这是上次在竹林的曲水流觞之中坐着的一个人，此刻那个人再没有了之前的随意温和，而是一身披挂，身后披着白披风，一脸的风霜与疲惫，眼眶却是血红的，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极为的不好，如强弩之末，他手中拿着一个牌位……
上书：大殷肃国公沈公讳修平之灵位。
沈修平。
柏麟心中呢喃了一下这个名字，或许是少璋的缘故，他被对方影响的自己心里也有些复杂。
少璋突然出声，他的声音也是沙哑的不像样子的：“安之。”
安之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身后跟着的四个抬棺的白衣将士也随之停了下来。
安之抬头看了一眼他，那眼神极冷，却又极空洞，好似在看着眼前人，又好似望着虚无的一处。
心如死灰，柏麟突然想到了这个词，他也能清清楚楚感觉的到，眼前这个男人浓重的悲恸，那是即便连旁观者都忍住觉得伤心的痛苦。
安之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露出一个笑吧，但是实在是有心无力，反而有些渗人，他的声音喑哑难听，仿若沙石摩擦，有一种低沉的尖锐，总之也是很渗人的，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少璋皱了皱眉，他并没有生气，或许这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只是说道：“我来送他最后一程，毕竟，我们师出同门，也曾是挚友，灌之救了我很多次。”
这些话，就如同少璋心里的悲痛一样，真假参半，柏麟能产察觉少璋的感情，但此刻却分不出到底真假那个更多一些。
安之听到这话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讽刺，他状若疯癫，他通过眼前的一层水雾看着眼前的依旧淡然贵气的人，神情平淡如水，眼神甚至带了几分暖意，就好像是在包容着一个任性的弟弟，十足的贴心温和。
安之却不买账，他看了一眼身后灵堂之中的那个身影，又看着眼前的少璋，布满血丝的眼睛随着他的狂笑，显得更多了几分疯狂，他心里恶劣而又悲切地想着，既然如此，那就大家直接一起吧，我不好过，这两个人也得陪着我。
安之的笑声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原本脸色苍白，此刻却有了些病态的红晕，他的眼睛明亮的有些吓人，眼中因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此刻已经有了一层水雾，他的声音平静了下来，正好能够让院子里所有人听个清楚。
柏麟突然眉头一皱，想着刚刚眼前这个人的疯癫样子，再看他如今这个模样，心中却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隐约觉得，是关于自始至终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灵堂里的那个人的，不知为何，柏麟都没有真正见过他，却对那个人有一份自然而然的关心。
可能是因为那头白发吧，柏麟这么想着，在他眼白发自然没什么，但是在人间，应该还是少见的，而灵堂里的那个人的那头白发，让他想起了腾蛇。
安之突然说道：“你知道灌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柏麟突然想要转身去看看那个人，但是很明显，少璋并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安之，平和地问道：“什么话？”
安之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染血的衣襟，少璋和柏麟几乎是同时就明白了，那大概是灌之自刎之前，写的血书吧。
“愿得此身长保国，何须生入玉门关。吾今赴死，诸事皆在一人之身，不敢负陛下之倚重，百姓之仰赖，白甲之荣光，沈家之忠烈，无悔，无怨，无恨。唯有三愿，一愿家国安宁，二愿亲友康健，三愿……”
安之只念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少璋便也没问，他也没有说话，然后柏麟便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声，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一并咳出来才舒服。
柏麟听到一声焦急地呼喊：“破军！”
安之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少璋却依旧神情平淡，但是柏麟却能感觉的到他心里的愤怒。
安之眼中是恶劣而讽刺的笑，他看着眼前的少璋和灵堂之中的那个人佝偻的身影，只觉得一阵痛快，混着悲恸的痛快，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安之用的从来都是最好的。
“灌之死前，将白甲军旗，插入了自己的胸膛，以此为支撑，屹立不倒。”
安之终于哭了，只有一滴泪，他也很快地擦去了，柏麟察觉，身后的咳嗽声也渐止。
少璋却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但是同他的那位堂兄很像，凉薄，危险，漫不经心之中的暗藏的尖锐，他的声音却依旧平淡：“孤做错了吗？谁能说孤，说柏将军做错了，两千将士，白甲军主帅，换来了三州之地几十万军民百姓的平安，错了吗？”
柏麟心中说道，没错，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也是这个选择吧。
他对面的安之笑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棺材，抱紧了怀中的牌位，这回他的笑容之中满是苦涩和无奈，还有几分自嘲。
“没错，你没错，”安之也这么说道，“正是因为你没错，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说你是错的，所以你成功了，成功的得到了你想要的结局。”
“一场阳谋罢了。”少璋好似对安之话语中的讽刺毫不在意。
“哼，”安之哼笑一声，语气之中若有若无的嘲讽，“你的这场阳谋最大的底牌，不就是灌之的忠心和他对二哥的承诺吗，哦，还有一个我对灌之的情，你赢了，因为你的底牌确实是我们每个人的弱点。”
柏麟突然感觉到少璋心里翻涌的不甘，愤怒，还有一份狠绝而扭曲的开心。
“恭喜你，殿下，你赢了，你成功的让他众叛亲离，一无所有，让他成为了你手中最锋锐的那把剑。”
“理所当然之事罢了。”
柏麟听到少璋如是说道，他心中的愤怒便又突然加重了几分。
又是之前的那个声音，只是这次好像更急切了一些：“破军！”
柏麟下意识想要转身去看，原以为会再次失败，但是没想到这次他成功了，但他只看到了那个身影倒在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的怀里，男人的身形和散落的长发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是白发上沾染的血迹，触目惊心。
柏麟怔怔地看了那些血迹，脑中突然又出现了一些画面，天牢，雷刑台，以及手持斩仙的斯幽，斩仙剑上滴落的血迹落在一片白茫茫的白雪之上，艳美异常。
斯幽！斩仙剑！
柏麟眼睛猛地一缩，斩仙是他西方仙族的至宝，柏麟自己得承认，他的修为确实是不足以驾驭斩仙，便一直封存着。后来，斯幽入他麾下之时，他发现斯幽对斩仙很向往，而且也确实是有能力驾驭，便将斩仙交给了斯幽，几千年来，斯幽从不离身。
斩仙从不轻易出鞘，上一次出鞘还是在神魔大战之时，斯幽引战魔煞星罗喉计都，那一战，斯幽重伤，斩仙亦被折断，换来的是那场大战之中，罗喉计都受得最重的一次伤，修罗族败的最惨的一阵。
大战之后，斯幽便常年闭关，一是修炼，再也是为了养伤，而斩仙，虽然后来被天玑修好了，但终究不比之前，到如今，也已经千年未曾出鞘了。
斯幽出关，斩仙出鞘。
必然都是有大事发生，柏麟还待细想，却突然反应过来，刚刚他脑海中闪现的天牢和雷刑台的事情，但那相较于最后斯幽手中的斩仙剑都是模模糊糊的。
柏麟只能隐约看到在天牢的最深处，有一位被用足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的深海寒铁所制成的铁链锁在刑架上的罪神，已然是一身的伤。
而雷刑台上，浓重乌黑的雷云之上，天帝凌空而立，下一刻，便是粗壮的赤红色雷劫劈下。
柏麟都来的及反应，那些画面便都戛然而止。
如今，柏麟四处望去，知道了自己深处一片雪山之上，而眼前有一道一直往前延伸的血迹。
柏麟现在只觉得愤怒，这种时候他若是在没反应过来，这是背后有人，不对，有神暗中推动，设计他，他这个西方帝君不若早日退位的好。
柏麟帝君，先天神祇，在三界之中地位仅次于天帝，素来都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这样被人算计，顺着对方的心意走，让他觉得十分的别扭，以及愤怒。
但是，柏麟又不得不承认，这幕后之人很了解他，他目前顺着对方的安排走下去，是最好的选择。
柏麟想到了当日落仙台上的那声哀嚎，以及刚刚天牢之中被层层捆锁的罪神，以及雷刑台上能让天帝亲自出山的神君，还有，还有那个叫‘破军’的凡人，这一切，都让柏麟心绪翻涌，他必须弄清楚这些事情，一股莫名其妙的执拗，以及他本身的性格使然。
柏麟顺着那道血迹走了下去，想到刚刚最后看见的斯幽，又看着这一直延伸的血迹，斩仙剑刃不沾血，这些血迹，很有可能是斯幽自己的，如果真的如此的话，三界之中，能杀斯幽者，不过廖廖，除了天帝和北方仙尊之外，大概也只有罗喉计都能让斯幽这般狼狈了。
想到这里，柏麟眼前便又浮现了之前那座战场，尸山血海，血流成河，唯有西方仙族的旗帜屹立飘扬，可柏麟却丝毫不觉得开心。
难道，魔煞星最后真的再次重生了。
心中想着事情，直到眼前的血迹突然消失，柏麟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打量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顶，而不远处，便有一个山洞的洞口。
又是一个在明显不过的提示，这种被人把玩与手掌之间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柏麟这么想着，却也还是加快了脚步，反正都到这里了，当然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山洞的过道却是阴暗狭长且弯曲错乱的，若非只有这一条路，肯定是会迷路的，过道两侧，隔一段距离便放置了夜明珠以做照明之用。
过道的前半段还好，越往里走，柏麟借着微弱的过道两侧夜明珠的看到两侧的石壁上都有纵横交错的剑痕，并不是一个人的，而是有人在这里对战，柏麟伸手摸了一下其中的一道剑痕，眼神顿时冷了下去，这是斩仙剑的剑气，而另外明显是一个人的剑气，他暂时没认出来，但是柏麟却看出，这场对战是势均力敌的。
和斯幽势均力敌者，这个范围真的不多。
柏麟又加快了脚步，不知走了多久，柏麟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这时候柏麟才知道，这个山洞很大，甚至有些过于大了，好像是将整座山都凿空了一样，但人力凿刻的痕迹并不是十分严重，看起来应该是用法力做的。
山洞很简单，只在四处放上了夜明珠，让这个山洞亮如白昼，山洞之中各样的生活物件倒是一应俱全，看起来应该是有神或者妖魔在此修炼的。
柏麟四处打量了一下，在山洞北角处隐约察觉到了一阵法力波动，同他之前察觉到的那股一样，只不过微弱了很多，他寻着波动走过去。
下一瞬，便是猝不及防的下坠。
柏麟好不容易站稳，还没来得及想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攥住了全部的心神，甚至难得有些失态。
这也是一处山洞，不过较之刚刚那个明显有人生活过的山洞，这里明显简陋了很多，空无一物，只在石壁凿了一个天窗，引进了一束光线，而柏麟此刻便是顺着这一束光线，看到了目眦尽裂的一幕。
是腾蛇！
腾蛇双手皆被常常的铁链绑住，铁链打入到了两侧的石壁上，还特意下了结界，以防被腾蛇挣脱，铁链上也有符咒，此刻正流转着金纹，在这阴暗的山洞之中，极为的醒目，锁住了腾蛇一身法力，此刻腾蛇双手被缚，腕子上已经因为挣扎血迹斑斑，跪在地上，长发遮住了大半低垂的容貌，唯一的光线从他身后的天窗渗进。
“腾蛇！腾蛇！”柏麟走到腾蛇面前面前，急地叫着他的名字，却突然发现，腾蛇事听不到他，也看不到他的。
柏麟难得的有些无助，他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腾蛇，一半的侧脸被散落的长发遮挡，一边苍白的有些灰败，双眼紧闭，下唇也已经满是牙印了，一额头的汗珠，正粗喘着气，一副脱力累极的模样。
柏麟何曾见过腾蛇这样狼狈的时候，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心中想着，等他查明了一切，非把这个家伙丢去天牢里，永生永世受雷刑之苦。
这个时候，柏麟突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名红衣男子，容貌妖异柔美，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看上去却是冷酷至极的，他向腾蛇这边过来，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柏麟打量着这个人，第一注意到的就是这个男子是个妖族，是一只九婴，随后，他看向九婴手中的拿碗药，现下这个情况，柏麟实在难有些什么好的联想。
九婴走到腾蛇身边，蹲下身子和他平视，然后把手中的药碗抵在腾蛇的嘴边，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但是腾蛇应该是闻到了味道，皱了皱眉，侧脸避开了。
九婴看了一眼手中的药，又抬头看了一眼腾蛇身后的天窗，然后说道：“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说完，还不等柏麟反应——腾蛇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九婴起身，用手抬起腾蛇的脸，随后直接将那碗药硬灌了进去，动作利落的让人觉得他常做这种事。
腾蛇手拄在地上，低低地咳嗽了一阵，然后仰头看着身前的九婴，语气有些不耐：“你还真是够无聊的。”
九婴对这话一笑置之。
一旁的柏麟看着腾蛇，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刚刚腾蛇的长发遮住了脸，又逼着眼睛，他就没有注意到，腾蛇的侧脸之上有一道道深沉的暗金色，在肌肤之下如同血液一般涌动，从眼角处到半张侧脸之上，随后蔓延到脖颈之上，消失在衣衫之下，那样是一个图腾，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而腾蛇的眼睛，也是一样的，一样的暗金色，看上去高贵而华丽，但柏麟心中，却突然弥漫出一股极大的震惊和惊恐。
还不等柏麟从莫名的情绪之中抽身，就见九婴已经走到了腾蛇身后，态度亲昵地身后搂住了腾蛇，腾蛇并没有反抗，那怕一点，他只是静静地垂着头。
九婴声音轻柔，更好似多了几分缱绻：“腾蛇帝君，你现在这幅样子，可比你往日那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好看太多了。”
腾蛇没有理他，九婴或许也不需要腾蛇的搭话，自顾自地往下说：“往日里生杀予夺，大权在握，今日里成了阶下之囚，笼中之鸟，被最信任的神君出卖，成为一颗弃子，拼死守护的将你拒之门外，为之牺牲的对你百般刁难，众叛亲离，一无所有，还真是有意思。”
九婴的声音之中逐渐有了几分扭曲的笑意，他凑近腾蛇的耳边，做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之状，声音却是不小：“你说，若是那位柏麟帝君还在的话，今时今日，这场大战，是不是会更有意思，我也想知道，若是他在，你可会落得这般下场，可惜啊，可惜……”
腾蛇之前听着九婴的话都很冷静，直到最后，他提及了‘柏麟帝君’，腾蛇眼神一凛。
下一刻，九婴便飞了出去，后背狠狠地砸在了石壁之上，吐出了一口鲜血，但他却顾不得自己，而是惊恐地看着腾蛇。
腾蛇却好似已经脱力一般，如今是仅凭着两根铁链勉强稳住身形，此刻正粗重地喘息着。
九婴显然也察觉到了，他抹了一下嘴边的血迹，走到腾蛇眼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之中，有情绪剧烈地翻涌，他恨声道：“倒还真是小觑了帝君，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您还有能力自保，但就是不知道还能用几次。”
“杀你，绰绰有余，”腾蛇的声音虚弱，但此刻无论是直面他的九婴，还是一旁的柏麟，都不会怀疑这句话，“我教过你的，激怒一个比你强的对手，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九婴沉默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便又是之前那副喜怒不辨的冷静，他的声音甚至带了一些笑意：“好，我不激怒您，我直接杀了您。”
腾蛇却是不屑地笑了一声，声音轻弱：“你要是有这个本事，那恭喜你，你出师了。”
“好，那就请您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出事的。”
说完，九婴再次走到了腾蛇身后，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
下一刻，柏麟便看到那把匕首，准确地扎入了腾蛇的心口处，柏麟心神震荡，一时失态至极地大喊道：“不要！”
九婴将匕首插入腾蛇的心口尤不解恨一般，口中低声念着咒语，他手上的匕首逐渐有金光缠绕，腾蛇低吼一声，便咬着牙，在不肯喊叫了。
九婴抽出匕首，随后手中出现了一面镜子，他将镜子放到腾蛇的胸前的伤口处，柏麟透过那面看似普通的铜镜，看到了腾蛇的心脏，此刻被同匕首一样的金光缠绕着。
九婴起身走到腾蛇身前，然后低头打量了腾蛇一会儿，神情好似有些松动，但随后伸手穿过那面铜镜，直接摘下了腾蛇的心脏，动作干脆，狠绝。
以腾蛇的修为，即便没没有一颗心，也不会死，只不过重伤和虚弱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他此刻法力被封，他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胸口处的伤口涌出鲜血。
“看来，你想要出师，还要等等了。”
九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离开了，腾蛇虚弱地抬眼看着洞中唯一的光亮，眼神空洞，气若游丝，呢喃道：“帝君。”
柏麟看着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的腾蛇，心中突然被连绵猛烈的心疼和愤怒给填满，柏麟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杀一个妖，他眼中，有暗沉的流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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