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退守

我望着窗外

窗外朝阳正好，微风拂过枝桠

我推开病房的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我自己

我已经死了

——

我死的那年，我十七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可我偏偏不一样

在充满校园暴力的校园

在满是争吵的家庭中

我过得很压抑

父亲和母亲没日没夜的争吵

因为一些小事就争吵

在我耳边的永远是他们的争吵

从不是关心

我有个哥哥

他比我过的还混

男朋友女朋友都交

他滥情自私唯利是图

他和我说过

不要随随便便爱上一个人

我笑了笑

像我这种人，怎么会碰到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我不像他们，虽然过得很压抑

但我却自由

父母，哥哥都不管我

只给我钱

他们不管我没事啊，有钱就好了

校园里

她们嘲讽着说我卖身

嘲讽着我混社会，交了个大花臂的男朋友

面对这些话

我总是一笑而过

她们觉得语言上的暴力击溃不了我

就开始实行动作上的暴力

开始把我拉到厕所里扇巴掌，扒衣服

但我依然不为所动

我觉得这在我十七年中

这些事都是小的

读初中那年

初一，懵懵懂懂的年纪

学校里，一个女生被几个女生用水果刀给捅死了

被捅了好几刀

那个女生当场就死了

我也在现场

就站在桥上看着

她们在桥下的那一片空地压着那女生打

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但家庭条件不好

那个女生看见了我

眼神中带着绝望

她的哭声很凄惨

我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那个女生被捅死了

我才觉得害怕

但那只是一瞬间

因为我是目击者

来到警局做笔录

我看到那几个女生，在审讯室里

她们依旧在笑着

笑着谈论刚刚那个女生的丑样

我记得

其中的一个女生说

国家说过了十四才能定罪

可我们才十三

她们回到了学校

向平常那样生活学习

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

她们觉得她们没有罪

有罪的是那个女生

——

从那天起

我一直活在愧疚当中

我有时很后悔

为什么我没救下那个女生

这样我就不会愧疚了

我带着愧疚生活了三年

这三年我觉得我像一个神经病

经常无缘无故的大哭

情绪不稳定

情绪特别容易崩溃

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不知道时间也看不见我的未来

我只觉得我活得压抑透不过气来

生活已经把我压的死死的

十六岁那年

我休学了

跟着我哥混

那一年，我觉得我找回了我自己

整天泡在酒吧里

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男朋友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开始穿着暴露

染头发

他们经常笑话我

说我太成熟了

我没说话

只是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以为那一年

我找回了我的快乐

但我才发现

我的快乐早以被丢在了垃圾桶

被环卫工人收走了

——

我看着围在我病床边哭泣的母亲

她哭的很让人心疼

但我心疼不起来

我哥站在我的病床前看着我

一言不发

在这个家里

我哥对我比较好

我父亲在病房门口的长椅坐着

抽着烟

哥哥走出了病房

我才发现，他眼眶红了

我看着父母

这次他们没有了争吵

只是沉默着

病房里我只能听到母亲的哭声

那帮女生们知道我死后

开始愧疚

开始向我抱歉

我的微信上

全是她们对我说的对不起

我不明白

为什么我死后

全世界才开始爱我

——

自杀的前一天

我把头发染回来了

去看了一次海

也自己看了一次日落

我觉得我活到十七岁就够了

十七岁后面的日太苦了太难了

后面的日子我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光

自杀那天

我穿上了我最喜欢的衣服

去了一次我经常去的餐厅吃饭

然后我就自杀了

——

我死后

他们的过上了正轨

父母没有了争吵

他们离婚了

哥哥也没有在混日子

他也收心了，开了家公司

也有了个他爱着的爱人

我很遗憾

我没亲眼看见我哥的爱人

我死了之后

他们的生活恢复了正轨

一阵风吹来

窗外的枝桠摇晃着

阳光落在了我的尸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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