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梅

第二日，玫答应前来请安。

大殿中，玫答应低头欠身，声音如黄鹂婉转:

白蕊姬（玫答应）“臣妾永和宫答应白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富察琅嬅（皇后）“起来吧，赐座。”

白蕊姬（玫答应）“谢皇后娘娘。”

她缓缓落座于末位，金玉妍已忍不住低声道:

金玉妍（嘉贵人）“还以为是什么绝色美人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着看一眼晞月。

晞月冷眼瞧她，心里早已存了疑影，只不动声色道:

高晞月（慧贵妃）“后宫论美貌，数你第一，谁敢和你争啊？”

金玉妍浅笑两声:

金玉妍（嘉贵人）“贵妃这话可是抬举了，皇后娘娘还坐在上面，臣妾不敢僭越。”

那便是她僭越了么。晞月在心里道。此时玫答应出声:

白蕊姬（玫答应）“本该早些来拜见皇后娘娘，只可惜，这一直天寒大雪，直至今日才能来。”

琅嬅也不在意她早来晚来:

富察琅嬅（皇后）“只要有心意便行，日后都要朝夕相见的，你便知道，大家都是好相处的。”

这话琅嬅说得一点也不虚，完了抬一抬眼让落凝为玫答应一一指了嫔妃让她见过。倒是嘉贵人接上琅嬅的话头:

金玉妍（嘉贵人）“不仅咱们是好相处的，这皇上也真是心疼妹妹啊。妹妹身上穿的衣衫，是江宁进贡的暖缎吧。”

白蕊姬（玫答应）“嘉贵人好眼力啊。”

嘉贵人唇际欲笑未笑:

金玉妍（嘉贵人）“不是我眼力好，只是乍一看妹妹穿的单薄，怕你冻着。不过这暖锻难得，连皇后娘娘宫里都没有呢！”

这一世琅嬅并未主张什么后宫简朴，只是她重来一世什么事都看了开，加之琐事众多，也无意在衣饰上为自己增光添彩，一身皇后的正统旗装尊贵是尊贵，到底低调不如暖缎显眼夺目。

玫答应却不惊慌，脸色淡淡的:

白蕊姬（玫答应）“是吗？皇上只赏了我衣裳，赏没赏别人，我怎么会知道。”

金玉妍并不罢休:

金玉妍（嘉贵人）“皇后娘娘素来不喜铺张，身居后位，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可着臣妾们用。你区区一个答应，穿得比我们这些人还要奢华，可说不过去了吧？”

玫答应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软柿子:

白蕊姬（玫答应）“可是皇上喜欢嫔妾这么穿呢，嘉贵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金玉妍被堵了话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琅嬅冷眼旁观，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道:

富察琅嬅（皇后）“万事以皇上的心意要紧，妹妹们何须为一件衣裳起了争执，平白伤了和气。”

纯嫔素来佛系，见此情景也不由得低声和娴妃道:

苏绿筠（纯嫔）“这性子，怕是不好相处的。”

如懿（娴妃）“不好相处那便不相处才是。三阿哥才回了姐姐的身边，万事都要操劳，忙起来怕也是没时间匀出来和她相处了。”

提起永璋，纯嫔顿时眉开眼笑:

苏绿筠（纯嫔）“说的也是，永璋年幼，少不得为他多操心。”

娴妃见她一片慈母之情，说着抱怨的话面上却是喜悦的，心下不由得微微发酸。什么时候自己能有自己的孩子，也为他殚精竭虑，事事打算一回。

富察琅嬅（皇后）“外面雪也停了，天寒路滑，你们都早些回去吧。”

众人“臣妾告退。”

玫答应走在最末，看着晞月只坐在那里品茶，不觉微微疑惑。正好娴妃就在旁边，出了暖阁，她开口:

白蕊姬（玫答应）“娴妃娘娘留步。嫔妾初来，还不知宫中规矩。这安也请了，怎得慧贵妃娘娘还留在皇后那里呢？”

娴妃还念着她的性子不大愿与她接触，见对方实在好奇便答:

如懿（娴妃）“玫答应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与慧贵妃是自潜邸便相识的姐妹情分，贵妃对皇后甚是钦慕，皇后也对贵妃多加疼惜照料，每日请安结束必会聊上好一阵才走。”

玫答应哦了一声:

白蕊姬（玫答应）“原是这样。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宽待众妃，贵妃对她多有恭敬也是情理之中。见娴妃娘娘脚下方向，是欲去御花园赏雪吧？嫔妾也想同行，不知娘娘可否应允。”

娴妃看她满面不容拒绝的笑容，说是请求却不见多少恳切的语气，怕不答应下来又生事端，只得淡淡点头:

如懿（娴妃）“那便一同结伴吧。”

二人慢慢踱步向前，雪后的阳光虽无多少暖意，但与雪光相映更加显得明亮。多日来的积雪更是将御花园映得白光夺目，恍若行走在晶莹琉璃之中。偶尔有树枝上的积雪坠落至地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越发衬得周遭安静得仿佛不在人世。此时积雪初定，间或有几株蜡梅正开得繁盛。那蜡梅素黄粉妆，色如蜜蜡，金黄灿烂一树，加上梅枝间新雪相衬，呼吸间只让人觉得清芬馥郁，冷香透骨。

如懿不觉深吸了一口气，玫答应察觉，便笑：

白蕊姬（玫答应）“娴妃娘娘喜欢梅花？”

见如懿点头，玫答应又道:

白蕊姬（玫答应）“这宫中梅花盛景，只可惜，没有少时在苏州见过的绿梅。”

娴妃最喜绿梅，闻言不由得道:

如懿（娴妃）“玫答应去过苏州？”

白蕊姬（玫答应）“嫔妾少时在苏州学艺，因为擅弹月琴，才被南府从苏州买来。”

如懿奇道:

如懿（娴妃）“你不是擅弹琵琶吗？”

玫答应垂一垂眸:

白蕊姬（玫答应）“嫔妾本来擅弹月琴，只因南府教习说，先帝喜欢琵琶，而后才改学的。这喜欢什么，中意什么，都由别人说了算，半点由不得自己。”

如懿（娴妃）“玫答应如今正得圣宠，但听这话中语气，是还有什么委屈不遂心吗？”

白蕊姬（玫答应）“嫔妾不敢有委屈，只是哪怕如今身受圣恩，也还有飘若浮萍之感，哪里比得上娴妃金尊玉贵，连喜欢的花都是骨格清奇的稀世绿梅。相形之下，嫔妾不过是风中柳絮，蒲柳命数罢了。”

金玉妍（嘉贵人）“这绿梅实在是难得。只是凡事过于清奇，便不能久容于世。玫答应，你说是不是？”

如懿闻声抬首，却见嘉贵人携了人走来对她一福，面带桃花般的笑容。

如懿回了个笑喊了起身，身后玫答应屈身行礼道：

白蕊姬（玫答应）“给贵人请安。”

金玉妍（嘉贵人）“起来吧。”

她轻瞥了一眼玫答应:

金玉妍（嘉贵人）“刚出殿妹妹就一阵风似的跑远了，让我一阵好找，原是攀附上了娴妃。”

她这话说的不客气，阿箬脸色一变刚要上前却被如懿拦住，玫答应沉住气道:

白蕊姬（玫答应）“贵人惯会笑话。嫔妾只是贪恋雪景，又与娴妃娘娘兴趣相投，这才多言了几句而已。”

金玉妍笑一笑:

金玉妍（嘉贵人）“这么会说话，你们南府怎么没选你去唱曲儿，却选你去弹琵琶呀。对了，还没问妹妹闺名呢？”

玫答应不信她不知，却还是答道:

白蕊姬（玫答应）“嫔妾姓白，名蕊姬。”

金玉妍唇角漾着甜美的笑意，眼中的清冷却与这冰雪并无二致，抬手折了一支梅道：

金玉妍（嘉贵人）“白蕊姬，蕊姬。一听就是个好名字啊，像是供人观赏取乐的。”

玫答应眉心一跳，脸上却平静无波：

白蕊姬（玫答应）“命里注定的缘分，能供皇上一时之乐，便是嫔妾无上的福泽了。”

金玉妍只打量着手中的梅:

金玉妍（嘉贵人）“别以为皇上封你为答应，你就能飞上枝头了。就你这姿容，便是本宫身边的陪嫁贞淑也比你靓丽三分，平白糟蹋了这般好的衣裳。”

玫答应不卑不亢，只蕴了一抹淡淡笑意，悠然望着天际道：

白蕊姬（玫答应）“嫔妾自知貌若无盐，不比贵人美艳动人。但贵人想过没有，皇上为什么放着您这样一个大美人不看，却对嫔妾情有独钟？”

金玉妍神色一冷:

金玉妍（嘉贵人）“还不是你狐媚勾引，使尽了下作的手段！”

玫答应甜美一笑，端的是无辜之态:

白蕊姬（玫答应）“嫔妾能有什么手段勾引皇上，不过是……年轻几岁罢了。这岁月匆匆，不饶人哪！”

金玉妍面色大变，扔了手中的梅抬手一指:

金玉妍（嘉贵人）“大胆！”

娴妃静静看了许多时，眼见着事态不好淡淡道:

如懿（娴妃）“嘉贵人，玫答应，你们是要在本宫面前闹起来么？”

玫答应毫不畏惧，笑声落在雪野中恍若檐下风铃一般清脆:

白蕊姬（玫答应）“娴妃娘娘别吃心，岁月怎舍得薄待了您，嫔妾说的是谁，那人心里自然清楚。”

如懿本是好意，念在方才白蕊姬所道身世坎坷，更不愿深陷风波，想替她圆了过去，谁知蕊姬毫不领情，越发指着嘉贵人不依不饶。饶是如懿这样的外人，听了亦觉得下不来台去，更不要提金玉妍素来心高气傲:

金玉妍（嘉贵人）“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