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丹

之后宫内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雪天寒冷，嫔妃们不愿走动，后宫倒是安生许多，琅嬅也乐得清闲，命内务府送了账本过来翻看。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的琅嬅必不会再去效仿祖宗旧制行什么节俭之风，得罪人不说还为太后所不喜。但内务府却是要真正整顿的，后宫的拜高踩低之气形自哪里，自是这内务府首当其冲。它安分了，行贿奢靡之风少了，开支自然就能降下来。就是因为他们惯会往上巴结沆瀣一气，才会导致后宫风波不断。琅嬅自认已算不得什么贤后，只是坐在这个位子上，想要让自己舒坦的前提，便是他人不敢妄生事端。

正想着事情就听得窗外细细碎碎，像是宫女们在议论着什么。琅嬅便没了看账本的心思，只扬声喊到:

富察琅嬅（皇后）“莲心。”

莲心快步走进殿内朝琅嬅福身:

莲心“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富察琅嬅（皇后）“外头在吵什么？”

莲心“本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下了好几场大雪，娘娘体恤下情，吩咐太医院做了白花丹和海枯藤的香包给各宫佩戴，能祛风湿、通经络。只是分到娴妃那里的香包，不仅所用白花丹粉末皆是次货，连针脚都是松松垮垮。娴妃身边的侍女阿箬不满和其余宫的宫女说了，这一传十十传百，便也到了长春宫这里。”

琅嬅冷笑一声，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富察琅嬅（皇后）“好个内务府，竟这般快的就学会了攀炎附势拜高踩低。当真是片刻都不让本宫顺意。素练。”

素练“奴婢在。”

富察琅嬅（皇后）“你去，让内务府的人选了好的香包来，然后亲自给延禧宫送去。”

不是琅嬅小题大做，只是闲言都传到了她这里，她身为六宫之主若再不有所作为，皇上那里便说不过去了:

富察琅嬅（皇后）“另则，给延禧宫送香包的太监是哪位，杖责二十，请各宫妃嫔，尤其是娴妃来见。让他们知道，主子始终是主子，哪里有他们怠慢的份。”

素练上次得了琅嬅的敲打，此时是再也不敢有微词了，福了福身便忙忙出了去。琅嬅看着手头翻到一半的账本只觉头大，内务府水深又浑，跟块顽石一般，不是轻易能撬得动的。若为此投进了许多心思，怕是自己也得去半条命了。

罢罢罢，徐徐图之也是一法，左右今日才来了一回杀鸡儆猴，那起子奴才最是贪生怕事，一时半刻大概是生不起什么幺蛾子了。她也好趁此时机物色能够为她分忧的人选。

到了晚上的时候娴妃亲自来谢了恩，面带感激之色:

如懿（娴妃）“娘娘事事为臣妾考虑，臣妾无以为报。”

琅嬅坐在榻上借着烛光随意翻着手上的册子，见她来只淡淡一笑:

富察琅嬅（皇后）“内务府做事出了纰漏，本宫也不过是依法惩戒而已，犯不着特意谢恩。说起来此事娴妃还要好好谢一谢身边的阿箬，若不是她忠心护主，将此事告知了长春宫的宫女，本宫怕是就要疏忽带过了。”

娴妃身后的阿箬脸上一喜:

阿箬“奴婢谢皇后娘娘夸赞。”

娴妃也是一笑:

如懿（娴妃）“阿箬是臣妾的陪嫁，自小与臣妾一同长大，论对臣妾的心意自是无需言语。”

是啊，论与你亲近，无人能比得上她。可越是亲近之人，背叛之时便是会伤的越深。这一点琅嬅深有体会，想起前世的素练还有慎嫔，琅嬅在心里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怕提醒也是无用，所幸先不管:

富察琅嬅（皇后）“本宫和娴妃有话要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莲心素练与阿箬皆是告退，琅嬅招呼着娴妃坐下，这才道:

富察琅嬅（皇后）“此次的事情，娴妃如何看？”

如懿稍稍一思虑，斟酌了言辞道:

如懿（娴妃）“内务府事忙，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

琅嬅只是摇头，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

富察琅嬅（皇后）“娴妃看看这个。”

如懿摘了护甲伸手接了，这才发觉被琅嬅翻看半天的竟是内务府的账本。她抬手翻了几页，不禁面露惊愕之色:

如懿（娴妃）“这……”

富察琅嬅（皇后）“很意外？其实本宫最开始看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后宫人多，一些该花的便也花了，左右是都是天家之人。可这账本上却有好几处的开支，竟是比女眷费制衣料之数还要庞大。皇上初登基，后宫的银子便是如流水般洒出去，便是圣祖和先帝打下的根基再厚也经不起这般开销。皇上一向称赞娴妃慧心兰性，便劳烦妹妹为本宫想个主意，如何能免了一些不必要的花销。”

这便是让如懿插手宫务之事了。娴妃捧着账本的手不由得抖了抖，见琅嬅只是和颜看她，眼中满是沉静笑意，那心里的不安竟也渐渐消散了去:

如懿（娴妃）“得娘娘信任，臣妾不甚欢喜。内务府一事臣妾心里已经有几分眉目，只是还不算成熟，不知娘娘可否允臣妾回去细想，待得完备之后，再来回禀娘娘。”

富察琅嬅（皇后）“那便辛苦妹妹了。”

她看一眼娴妃手上的账本，端的是语重心长:

富察琅嬅（皇后）“本宫知晓你担心海常在不得皇上欢心，在宫中会受委屈，若你真能将内务府的败坏之风整顿一二，那海常在便是不与你同住，日子也不会难过了去，你自己也能在宫中站稳脚跟，你且说是不是？”

娴妃低头福身:

如懿（娴妃）“是。娘娘仁心，臣妾代海常在谢过娘娘。”

琅嬅把人喊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在前世被自己视为眼中钉的女人，内心感叹良多。若她对海兰的记恨是因着永琏，今生她已不在对皇帝抱有任何期待，对如懿便也有了几分看见过往自己的怜惜:

富察琅嬅（皇后）“夜深了，娴妃也回去歇息吧。”

如懿（娴妃）“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