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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老九门回忆录之长沙往事

一九四八年三月,长沙吴公馆。

西装革履的赵祁舒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圆脸大眼睛的小男孩往楼下走。小男孩梳着小分头,身着一套浅灰色西装,黑色皮鞋,是小号绅士的打扮。他今年十岁了,不过身量比同龄孩子短了一截,所以抱起来还不算特别吃力。

小男孩坐在赵祁舒的臂弯中,一只胳膊环着他的脖子,问道:“赵爸爸,我们这次是去哪里呢?”

赵祁舒一边注意着脚下的台阶,一边答道:“香港。”

小男孩想了想,随即很兴奋的高声说道:“我知道香港!小姑姑给我看过地图的,离广州很近!小姑姑先去香港了对吧?”

赵祁舒走出洋楼,向院中的汽车去,笑道:“对,小姑姑先去那边找房子,等我们去了就有地方住了,你二爷爷和二奶奶也去了。”

汽车夫赶紧跳下车将汽车后排车门打开来。赵祁舒一手护着小男孩的后脑勺,弯下腰将他送入车内坐好。

等赵祁舒坐进车内,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坐姿了,小男孩扭身又往他腿上爬。他笑着将小男孩抱到自己腿上坐了,低头望着他说道:“大宝,别忘了长沙,别忘了这里知道吗?这是你长大的地方,是我们的家。”

大宝靠在赵祁舒怀中,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剥开糖果纸,将那水果硬糖送到赵祁舒嘴边,赵祁舒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吃。大宝便把那糖果往自己嘴里一塞,两根手指搓着那亮闪闪的透明糖果纸放在耳边听响,随口答道:“以后我们再回来呗!”

赵祁舒望着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们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了。或许有生之年,等无人再记得他们这些人时,他们才能回来。

这个乳名叫做大宝的孩子,是还没满月时被人送到这里来的,说是那名叫秀玲的前翡翠头牌生的。干那行的女子在事后都会喝汤药避孕,而秀玲又给人当姨太太去了,所以谁知道这孩子谁的呢?但那送孩子来的人坚持说这孩子是吴宥之的,是三七年四月份时留的种。后来还是赵祁舒考虑到他和吴宥之的将来,便以当养子的心态将大宝养着了,想着有个孩子以后替他们养老送终。可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五官慢慢长开,和吴宥之是越长越像了,他们才敢确认这孩子确实就是吴宥之的种。

大宝见赵祁舒半晌没了动静,便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开口是软糯糯的童声,轻声问道:“赵爸爸,想什么呢?”

赵祁舒伸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脸,微笑道:“我在想你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你才只有一点点大,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当然了,现在也很可爱。”

大宝用舌头将那颗糖果卷到后槽牙上,合上牙关,将那颗糖果咬的咔嚓作响,摇晃着脑袋说道:“男人是不能被说可爱的。”

赵祁舒笑问道:“那要说什么呢?”

大宝抬手正了正领口的蝴蝶领结,一本正经道:“当然是英俊了。”

赵祁舒笑出声来,一手托着他的后背,一手托着他的腿弯,作势要把他往座椅上放:“既然你已经可以被称作是英俊的男人了,那你就自己坐吧。”

大宝伸出两条胳膊赶紧环住赵祁舒的脖子,晃着身子不停撒娇道:“我就要抱就要抱,我就要你抱我。”说这话时,他把脸贴在赵祁舒的肩膀上,是一副很依恋的姿态。

“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老了,可就真抱不动你了。”赵祁舒搂着大宝,知道这孩子非常的依赖和爱着自己,而他对这孩子也爱得不行。

当年正值战乱,吴宥之还要冒险出远门下地,加上吴宥之那时年纪也还小,还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并没有因为多出个儿子就生出什么儿女心来。况且屋里只有他和吴慕芮这两个闲人,又有江宁初以及奶妈仆人老妈子一干人等,吴宥之乐得当个甩手掌柜,无事时才逗孩子玩玩,把屎把尿哄孩子这事都是他亲手做的。

大宝是个很有良心的孩子,与他的感情非常非常好。

大宝抬起头,用两只小手捧着赵祁舒的脸仔细的看了看,觉着赵爸爸真好看,而且一点儿也没老,与他记事时,样貌几乎是没有改变的。

他想象不出老了的赵爸爸是什么模样,不过他有秘密武器,可以不让赵爸爸变老。放下一只手,他再次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剥开包装送到赵祁舒嘴边:“吃了这颗被我吹了仙气的糖果,你就不会老啦!我也不会长大的。”

赵祁舒将那颗糖咬到嘴里含着了,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吃了你这颗糖,我就不会老,你也不会长大。”

大宝撅着小嘴在赵祁舒左右脸颊“吧唧”亲了两口,随即又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与赵祁舒的脸贴着蹭来蹭去,他说道:“赵爸爸,你要是老了,以后我来抱你。不过你最好不要老,我不希望你老。”

赵祁舒无数次被这孩子说的话感动的想要哭出来。在他见到这孩子之前,永远没想到过会有这么一个小人儿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后来也没想到过自己竟能养出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来;尽管大宝不是他的种,但是吴宥之的亲生的,与他亲生的也是一样的。

深吸了一口气,他平复下那颤抖的气息,抚着大宝的后背,说道:“我不会老,你放心吧!”

这时汽车后备箱被开启,是薛恒和江宁初将几件行李箱送进后备箱。吴宥之从洋楼内出来,等薛恒和江宁初以及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几位保镖都陆续的坐进后面的汽车中,他才弯腰钻入汽车,坐在赵祁舒身旁。

吴宥之看了身旁两人的黏糊样,露出一副很嫌弃的表情道:“吴郗童,别老这样黏黏糊糊的赖在你赵爸爸身上,这像什么样子?你下去自己坐。”

大宝——吴郗童——赖赖唧唧的拖长声音道:“我爱赵爸爸,赵爸爸也爱我。我们当然可以这样子啊!赵爸爸,你爱不爱我啊?”

赵祁舒笑眯眯地答道:“爱!很爱很爱大宝!”

吴宥之“嘁”了一声道:“这么大了还整天‘大宝大宝‘的叫呢?”

吴郗童没理他那让人可气的爸爸,又捧着赵祁舒的脸,告诉他道:“赵爸爸,爸爸就是嫉妒我们。他要么是吃你的醋,要么是吃我的醋,总之呢,他就是见不得我们俩好!”

吴宥之被戳中心事,高声反驳道:“谁嫉妒你们了?说他妈什么笑话呢?”

赵祁舒立刻用腿撞了一下吴宥之的腿,告诫道:“别在大宝面前说脏话。”

吴宥之冷哼了一声,随即扭头望向车窗外,懒得再理这对黏糊的父子。他吩咐汽车夫道:“开车吧!”

这幢漂亮大气的白色洋楼早已不复当年的漂亮,经过了多次修补,再也不复当年的洁白如新。三八年时,国民政府为了不让日寇侵占长沙的物资,采取了“焦土政策”,要焚毁长沙城。但由于当时计划出了差错,放火时间提前了,导致长沙的许多市民没能逃出去,死伤惨烈。

九门的诸位当家因与上头的人交往甚密,所以提前得知了这场秘密的焚城计划。大家通知心腹手下提前转移财物,然后携家带口的去到了长沙以外的地方避难,都没能亲眼目睹那大火焚城的炼狱景象。

等再回来时,长沙城已经付之一炬,唯独只有吴公馆这一条街的宅院洋楼都幸免于难,只是被烟熏火燎的让外立面都变得黑漆麻乌了。当长沙各处开始修修建建时,次年八月,日本关东军派出飞机来轰炸了。

吴公馆的后院中有吴宥之当年用来存放黄金财宝的地下仓库,轰炸一来,众人就躲在那黑暗封闭的仓库中惶恐度日。在长沙沦陷前夕,他们才匆忙逃亡,前往了重庆避难。

直到日本投降,他们才回来。哪曾想,回来待了不到三年,竟又要离开了,而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

汽车驶出吴公馆的大门,留在吴公馆看房子的仆人将院门关上。直到再也看不见这幢由他母亲设计建造的公馆洋楼了,他才收回视线,望向前方。

汽车经过半截李家中时,正好遇上李太太和家中仆人一起走出来。

吴宥之赶忙让汽车夫停下车,他打开车门,跳下汽车朝李太太跑去。李太太与半截李成婚时,本就不是年轻女子了,经历了这一场漫长的劫难,如今更是苍老了许多。

她满脸慈爱的拉着吴宥之的手拍了拍,问道:“三爷在里面,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进去了,免得他又要发脾气。”吴宥之上前一步抱住李太太,沉默了半分钟后,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哽咽着说道:“让三爷别犟啦!走吧!赶紧走吧!”

李太太抬手摸了摸吴宥之的后脑勺,叹息着微笑道:“三爷的脾气你知道的,我们说什么都没用。”

“三嫂,你等我一下。”吴宥之放开李太太,赶紧跑回汽车旁,打开车门朝赵祁舒伸出手:“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

赵祁舒把大宝抱起来放到一旁坐了,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卷美钞递给吴宥之。吴宥之拿着钱跑向李太太,又将自己身上的钱摸出来,然后一股脑的全塞到李太太手中。

他紧紧握住李太太的手,认真的说道:“这钱不要往银行存了,贴身带着。若是三爷坚持不走,你就别管他了!等我一到香港安顿下来,我给你发电报把地址告诉你,你带着梧桐去找我,我养你们!”

说完不等李太太答话,他转身走向汽车,钻入汽车中关上车门,伸手拍了拍汽车夫的椅背,示意他继续走。李太太怔怔地握着那把钞票,双眼含着两泡热泪,蹒跚的向前赶了几步,对着那已经前行的汽车喊道:“小之,你保重啊!照顾好自己!”

吴宥之弯下腰,双手捧着脸,任眼中的泪水肆意流了满脸满手。

大宝隔着赵祁舒,探身过去,伸长胳膊用手去接吴宥之指缝里流下的泪水,在他正要开口问话时,赵祁舒捂住了他的嘴。

大宝睁大眼疑惑的望着赵祁舒,赵祁舒将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来。大宝点了点头,收回了胳膊。他侧身依偎在赵祁舒怀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无声哭泣的爸爸。

当汽车经过二月红那只修缮了一半的府邸时,吴宥之掏出帕子抹了把脸。他仰靠在椅背上,视线随着汽车的前行,略过那一条条熟悉的街道。

他的年华,他的事业,全部留在了这座在战火之下千疮百孔的长沙城里。

九门的伙计们,有一些死在了那场被称作“文夕大火”的烈火焚城中;有一些死在了日本飞机的恐怖轰炸中;有一些还留在这里;还有一些则是离开了长沙,再也没了踪影。如今九门各大盘口已然分崩离析,他们这些当家的,收到了张启山的密电指示,该走的都走了。

在这场改朝换代的滔天巨浪中,他们这些人只是那辆所向披靡的红色战车下碾过的一抔尘土。

清算的日子将要到来,唯有半截李不认命、不愿意离开。

吴宥之眨了眨眼,睫毛又挑起一滴泪。

经过一段时日的辗转,一行人终于在一天深夜抵达了广州。

金贺鸣早早等在了黄埔码头。

金贺鸣与吴宥之这家运输公司,经过大轰炸、沦陷、停业、重整,最终又开办了起来。这时的生意比战前还要好,因为要离开内地的人太多了,本来他们只运货的,现在也开始运人了。

凌晨时分,吴宥之携家带口一长串人出现在了金贺鸣面前。各自寒暄之后,赵祁舒牵着吴郗童的手,低头问他:“这是金叔叔,我们在重庆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六岁时发生的事,吴郗童自然还记得,他仰起头望着金贺鸣,脆生生的喊道:“金叔叔,好久不见,你好吗?”

“金叔叔很好。”金贺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掐了掐他的小圆脸,爽朗地笑道:“小可爱,长大了嘛!”

吴郗童并不喜欢被人称为“可爱”,他虽然不太高兴,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看着自己爸爸与金贺鸣正在谈事,两人这么样一对比,这位金贺鸣叔叔外表显得极其英武。他痴痴望着金贺鸣,羡慕了起来,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高,什么才能也变得真正英武伟岸起来呢?听说爸爸是十八九岁才开始真正拔了个子,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要等到十八九呢?爸爸和赵爸爸虽然都长得很好看,但离自己心目中的猛男还是差远了!

赵祁舒叫了吴郗童几声,见他眼神发直,以为他是困了,便又将他抱了起来。一行人上了船,等从长沙一起拖来的那些金银玉器被人一箱一箱抬上船后,这艘货轮才正式启航。

吴宥之乃公司股东之一,自然享有特权,所以这艘船只载了吴宥之这一家和满船的货物,没有其他难民挤在一起,位置也就宽松了许多。进了那临时被整理出来的狭小船舱,众人草草洗漱了一下,便各自睡去了。

吴宥之脱了外衣和鞋子,躺在那几乎快与地面齐平的床铺上一动不动。舱门被推开来,赵祁舒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吴宥之突然出声。

赵祁舒似乎被吓了一跳,他拍了拍胸口道:“大宝睡着了,小江陪他,我来陪你。”

吴宥之撇了撇嘴,心想自个儿如今成了剩下的那个。不过他还是往旁边挪了挪,为赵祁舒空出了位置。

自从吴郗童会说话了,晚上吵着闹着要赵爸爸陪他一起睡。后来吴郗童和赵祁舒一起睡惯了,赵祁舒便很少有机会能与吴宥之同床共枕了,就算有,中间还夹着一个奶呼呼的吴郗童。

赵祁舒脱了外套上了床躺下,对着吴宥之的后背说道:“宝贝儿,我想你了。”

吴宥之头也不回道:“不要你想。”

“你怎么连你儿子的醋都吃?等到了香港,就让大宝自己睡,大宝确实也大了,完全可以一个人睡了。”赵祁舒笑着朝他挤过去,伸手去解他的衬衣纽扣。

吴宥之任他脱着自己衣服,说道:“还不是被你惯的,我从小就是一个人睡。我好好一个孩子,被你们养的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了。”

“大宝哪里没有阳刚之气了?讲文明懂礼貌就没有阳刚之气了?都得像流氓才好?”

“我见不得孩子太乖,看着就像个软蛋怂包。”

“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照你这么说,你小时候就是个怂包软蛋。你二叔都说大宝和你小时候是一模一样的了。不过却比你要强上许多,二叔不是说你小时候挺怕生的吗?大宝多好啊,落落大方。你要觉得我教育的不好,那你就亲自教养着试试呗。”

吴宥之翻了个身,“嘿”了一声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要反驳?”

赵祁舒起身跪在床上,解着吴宥之的腰带:“睡觉干嘛连腰带都不拿下来?我不是反驳你,我是想让你体会一下做爸爸的感觉,我看你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当爸爸了。”

吴宥之反问道:“他不是有你这个爸爸了吗?还要我做什么?”

赵祁舒十分诧异的笑了:“合着你这孩子是替我生的?”

吴宥之非常厚脸皮的点了点头:“是啊,不然呢?我哪能想到人家能替我生个孩子呢?我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十年了,你还没有准备好?”

“我要准备好什么东西?这不是有你吗?”

“混账东西!你小点儿声吧!别把大宝吵醒了。”

“你现在就爱他,不爱我了,那我也不爱你了,你带着你的大宝过去吧!”

“好。”

吴宥之猛地坐起身:“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赵祁舒叹了一口气,欠起身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搂住,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后背说道:“行了小宝贝儿,我最爱你,永远爱你,爱你爱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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