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

张启山只带了五十卫士出行，得知这些情况也觉得棘手。可是如今再让人回去调兵，又要耽搁几天，他怕吴老狗撑不住；即使人足够了，就这么一猛子上山也会损失一大半兵力。土匪位于高地，他们只要一冒头，便能打得他们的没有余力进攻，思来想去只有偷袭。

　　于是张启山的队伍挨着沈师营帐搭了简易的营地，把马匹安顿好，之后各自回去休息，等待晚上的行动。

　　吴老狗醒来提着心吊着胆吃了喝了拉了，没受什么罪。他摸不清赵全的路数，人家把他好好照顾着，他心中惊奇戒备，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

　　赵全下午才回来，进屋就落了栓，倚在房间门框上对规规矩矩坐在地上的吴老狗道：“中午没吃的了，等晚饭吧。”

　　早上他被塞了几个馒头，过了中午也是不饿。何况他现在就是一个阶下囚，也不敢有什么要求。只是不明白这赵全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自己屋里。吴老狗瞧着他的一边脸颊有些红肿，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犹犹豫豫的关怀了一句：“你的脸怎么了？被打了？”

　　赵全一手抚上自己的脸摸了摸，答非所问道：“昨天寨子里进来了人，你就是趁那时逃过来的吧？”

　　吴老狗立即点头。

　　赵全进了房间打开衣柜，弯下腰在里面摸了个药膏出来，打开铁皮盖子挖出白色药膏就往脸上红肿处抹：“寨子里溜了人进来，还弄死那么多人，大当家把山上放哨那些人都毙了。刚刚巡逻的又发现了几个死人，被人掐断了喉管，尸体还温着。”

　　简单几句话，吴老狗就听明白了，又听到这死法，立即想到了一人——尤连长！尤连长那三根手指的手法就是掐喉管的。他们进来的时候没碰到尤连长，他往外跑的时候也没顾着注意别人。或许，尤连长还在这里！

　　他没有继续说话，面上一幅天真胆怯的模样。

　　屋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吴老狗一抬头，赵全扔了药膏锁了房门出去了。

　　赵全的声音响起：“你们干什么？”

　　“寨子里进了人，我们奉大哥的命令来搜一下。”

　　“我这里就我一个，你们也看到了。”

　　“大哥说了，每间屋子都不能放过。”

　　“反了天了！给我滚出去。”赵全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

　　听声音，赵全与那几人僵持不下，过了几分钟又是一阵脚步声，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赵全，发什么火？”

　　赵全回道：“我不喜欢别人进我屋子。”

　　那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了一些笑意：“赵全！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还是你屋里藏了人？你要是想当叛徒我现在就毙了你！”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土胚屋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土匪先进了厨房堆柴火的地方翻，又跑到了房门前对赵全不尊不敬道：“赵管事，钥匙。”

　　吴老狗一颗心顿时被吊得老高，想爬到床下也爬不进去，现在坐着腿都伸不直更别说躲床下了！

　　门被钥匙打开，几个土匪进了屋一眼见到他就高声喊道：“大哥！屋里有人！”

　　这位大哥正是山崖寨的大当家，这个山头的山大王，这群土匪的头头。大当家姓厉，长得也是十分周正，相貌堂堂，但一双眼神确实透着凶光。

　　吴老狗面如死灰的看了一眼赵全，赵全的目光与他飞快一碰，便垂下眼眸不再去看他。

　　“这小子是谁？”厉大当家捏了把赵全的脸。

　　赵全微微一皱眉又飞快展开，面上平静的回答道：“你们绑来的，昨天早上他偷跑到我院里来了。我见他长得漂亮就把他抓了。”

　　厉大当家盯着吴老狗看了几眼，又问旁边几个心腹：“这是我们带回来的？”

　　一个喽啰看了看他，见他白白嫩嫩，眉睫乌浓，是一幅打眼的相貌，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带了这人回来过。但又怕说不知道被大哥给一枪嘣了。于是点头哈腰的回答：“是，是。我就说少了一个人，原来给他跑到这儿了，我这就把他带走！”

　　厉大当家对他们一摆手，又走进看了吴老狗一会儿，他看吴老狗一幅软绵绵的身子，手看着也不像有劲的。于是对赵全扯起嘴角一笑：“算了，既然赵管事喜欢，那就留着吧。”接着又道：“玩好了就宰了吧，你想要这样的，我再给你绑几个回来就是。”

　　几个人一阵风似的来了又去，吴老狗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这么轻易就逃过一劫。他轻轻出了一口气，感觉不能再这样提心吊胆的坐以待毙了。

　　他经过昨日和今天的进食与休息，虽然吃的是剩饭，睡得是地板，瘦归瘦，实际也是个皮实的小子，精神劲已然是恢复好了。

　　两人相安无事在房间静坐了一下午，赵全吃完晚饭正在给他喂饭，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枪响，赵全仿佛是充耳不闻，继续喂给他吃。

　　吴老狗也是一脸不顾的把饭往里吞，吃完后，赵全去洗了碗又进来，见到吴老狗一幅乖巧的模样就心中有些欢喜。他蹲在吴老狗身前，双手捧着他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那天隔得远，看赵全都觉得是个漂亮人儿，这么一凑近，就发现他皮肤细腻，五官都是细细上挑的，是另一番美，但美得阴冷，美得毒辣。他下巴尖尖的，没长什么胡茬，是一副男生女相的容貌。

　　他喜爱美丽容貌的人，故而身边的狐朋狗友都是一群相貌出色的青年。而后他一颗心爱慕着霍仙姑。在他眼中，霍仙姑长得跟天仙似的，性格又对他胃口，是个十足的傲娇美人。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去向霍仙姑告白的，他认为霍仙姑是看不上他的；又怕霍仙姑真的愿意与他在一起，自己会耽误她。

　　他不敢，也不愿意去亵渎霍仙姑。于是就一边心安理得的流连花丛中，毫无感情的在各种身姿曼妙的美人身上贡献自己蓬勃少男的精力；一边毫无原则的为霍仙姑鞍前马后，任她笑骂。

　　他这些阔少朋友们，许多都是男女通吃的主儿，会玩儿些小戏子或者兔儿爷。有朋友掇窜他试试，说那滋味不比姑娘差！但他暂且对此还没什么兴趣，因为实在不喜欢会扭屁股的兔子，更不想被人当成兔子！

　　赵全的手指轻轻描摹他的眉眼，抚过他的嘴唇，他的上唇有小小的唇珠，嘴唇鲜嫩饱满，嘴角微微向上勾，不笑也看着像笑。

　　赵全倾身上前越凑越近，吴老狗下意识要躲，赵全眉毛一拧，眼神露了一丝阴狠：“不许躲！”然后掐住他的下巴，自己凑过去在吴老狗嘴角轻轻一吻。

　　就在二人相顾无言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屋子上方的灰尘往下一掉，掉了两人满头满脸的木屑灰尘。接着响起一阵沸腾的马蹄人声，赵全放开手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吴老狗嗫嚅着叫住他：“我...我害怕，你能不能带上我，万一炸到这儿来了怎么办？”

　　赵全笑眯了眼：“钥匙都没了，怎么带你？”

　　吴老狗的视线看向自己脚上的镣铐，另一头的镣铐扣在了床尾的木头柱子上，床尾的方形木头是整个与床以榫卯结构拼在一起的，而且这木头结实粗壮，要么用斧子把床劈了；要么，把脚给剁了。

　　但不管是劈是剁，都需要工具，他没有工具，就算是有，他也不会剁自己的脚。心念一转，他又急忙说道：“那能不能把马桶拿进来？我怕我等会儿要方便，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给我把裤子脱了，我坐上边儿就成。好不好？”

　　赵全犹豫了一瞬，这时外面一个人跑到他屋外拍打着大门，急急的大声喊道：“赵管事，快出来！有人进了我们的弹药库偷了炸，药，手，雷。大哥他们追人去了，要你去把武器转移！”

　　赵全遥遥答应了一声：“你先去，我马上就过去！”接着便出去拿了马桶进来，把吴老狗的裤子一把扯下去让他在上面坐好。接着又环视了房间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锋利器具。结果自是没有，他是个谨慎的人，所以自己房里从不摆任何尖锐物件，就连吴老狗的皮鞋昨天他都给扒了扔出去了。

　　在马桶上坐了十多分钟，周围没了动静，吴老狗立刻站起身用脚把马桶钩得倒下，然后深呼吸了几口，光着腚一屁股朝下坐下去，想用自己的重量把马桶压破——马桶是木头做的，外面一圈是用几根细铁皮焊接固定的。他想用铁皮把手上的绳子先割开，然后再想办法把床给拆了。现在他赤个脚，是不可能把床给踹散架的，还很有可能把腿给踢折！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这马桶质量实在结实，他的尾骨在上面磕了好几下，几次还撞到蛋，撞得他痛不欲生，委顿在地蜷缩着身子感受着蛋疼。

　　等痛楚过去，他一咬牙站起继续往下坐，可能皇天真的不负有心人，这质量坚固的马桶在他坚持不懈的蛋疼之下一声“咔嚓”，竟是裂开了！

　　一鼓作气的冒着划破蛋的风险又坐了几下，终于是把马桶坐得四分五裂了。接着他躺在地上抬起屁股和双腿把手从身后绕出来，虽然出不了脚链但也够了，马桶被赵全洗的很干净，但也被屎尿浸了味儿。

　　他闻不到，所以无所谓。至于脏不脏，现在也不是管这个的时候。绳套中间打着结，就只能从一边手腕上的绳套着手，磨了不知道多久，手腕上被划得一道一道翻开了皮肉，绳结终于是被磨开了。

　　此时天渐渐开始转暗，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只看见着房间的木头窗户破碎开来，黑影一闪，竟是跳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