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场

吴老狗每天吃的满嘴流油，又睡了几日养足了精神气。这天一早一阵喧哗传来，吴老狗皱着眉头醒转过了，吴老狗的随从薛恒敲开房间门。

　　“什么事？”

　　“少爷，王五带了几个手下来，看他们怒气冲冲地也不知有什么事，我见您还没起身就跟李叔拦着了，现在他在会客厅。”

　　王五在会客厅坐定，带来的手下在一旁站着。

　　这王五是他二叔的老伙计之一，又是他二叔手下的左膀右臂，二叔离开长沙之前交了几个盘口给他管理，吴老狗只偶尔去这几个盘口看看，也很少插手这几个盘口生意。王五十分不服气吴老狗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他们的领头人，总是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但吴老狗心思宽容，又因为是二叔任命的人，所以从不与他正面冲突，睁一只眼闭一只不计较他那些小动作。

　　“王叔，什么事？”吴老狗匆匆来到会客厅，一团和气的说道。

　　王五有四十来岁，拇指上戴着个硕大的玉扳指，是个粗犷的武夫身材，骤然从沙发上起身“啪”地一掌拍到桌上，震地那实木桌子微微振动，桌上刚刚倒地几杯茶水都洒了出来流到桌面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被这突然一巨响吓了一跳，吴老狗身子一哆嗦，等到那被吓一跳地心跳渐渐平息下来，把视线从他的手上被震裂开的大扳指转移到他脸上，问道：“王叔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我哪里得罪您了？”

　　王五瞧他这怂样，越发的火大，面色不虞道：“喊你一声五爷还真把自己当五爷了？五爷还在呢！你就想吞掉我的盘口了？”

　　听到这番莫名其妙地话，吴老狗一脸不解：“您在说什么？”

　　王五这硬拳打到这软棉花上更加气愤：“你这几天做了什么还用我明说？你想用这手段对付我。过几天是不是还要去对付老谢、老杨？”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你小子毛都没长齐，胃口就这么大？不怕噎死你这个兔崽子？我跟五爷出生入死下地摸金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娘胎里没出来！”

　　吴老狗不计较他这些污言秽语，只是听到他这么说还真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自己这几天做了什么——吃饭、睡觉。努力吃胖，养他这幅瘦弱的身体。还能做什么？

　　见吴老狗半天不回答，王五又指着他鼻子道：“小兔崽子，你叫人砸了老子的盘口又打伤不少伙计，今天老子就来找你讨个说法。”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更令吴老狗摸不着头脑了，耐心说道：“我这几天都在家待着，哪也没去，不知道您是不是误会了？”

　　“老子知道你想挤掉我，直接明着来，我王五也不是吃素的。”

　　吴老狗终于从话里听出个大概事情来，客气的请人坐下：“王叔您先坐下，我们之间一定有些误会。”

　　王五又“哼”了一声坐到沙发上恨恨地盯着他。

　　吴老狗喊人来收拾好桌子，又亲自倒了一杯茶推到王五面前。

　　“王叔，天地良心！”吴老狗举着手作出发誓的手势：“我从未想过要挤掉你还有谢叔杨叔。如果我这么干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少说这些话忽悠我，直说你要怎么干？还是我联系五爷回来给我个交代？”

　　“您真的误会我了！前几天我受了伤在张大佛爷家里养伤，这才回家没有几天，每天都在家里睡着，身体正虚弱着，家里李管家李叔还有薛恒都可以作证。您要不信，我再派人去佛爷家带他们家卫兵来说给您听。”

　　王五听他语气认真，又见他这幅模样不似说谎，但吴老狗在他心中一贯是个非常滑头的小年轻。故而对他这起誓不以为然，所以并不客气的回道：“你们家的人自然向着你说话，还有你不要以为搬出张大佛爷我就会信你！”

　　“您说我派人砸了您那几个盘口，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您手下的盘口不也正是我的盘口？这话我知您不爱听，但是您想想是不是这是不是事实？我去搅乱我自己生意，又打伤伙计，对我有什么好处？这只会让其他人趁虚而入！”

　　吴老狗停顿了一下，接着直视着王五的双眼说道：“如果我真的想挤掉您。我会让人直接做掉您，至于些伙计，我也大可以连窝端，再培养一些只听我的伙计，我也更不会给您机会让您找上门来指着我鼻子骂。”

　　王五听到这话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好哇！我真是小看你了！”

　　吴老狗站起身过去飞快的摩挲了王五的胸口，脸上又十分平和的说道：“王叔，那些砸盘口的人您认识吗？”

　　“谁知道你从哪里找的一帮小崽子！”王五又吼出来。

　　吴老狗保持着平和的声音接着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征？”

　　王五带来的其中一个手下，听到了吴老狗的问话，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看向王五和吴老狗：“我记得我记得！他们有二三十个人，全部不是本地人，说话口音听起来像是北方口音！对！一定是！我家邻居的堂客就是北边来的，跟他们口音接近！”

　　“北边来的？”吴老五低着头自言自语道，自己不认识什么北边来的呀？自从幼时从北平来到长沙，便再也没去过北边了，这段时间也没有认识什么北边来的人。

　　“王叔......是不是您——得罪了什么人？”吴老狗迟疑的说道。

　　王五一听这话狞笑一声：“老子得罪的人多了去！但那些人说了，是你这吴五爷花了大价钱找过去砸我场子的！还要我等着哩！我手里抓了几个，去当面对质，你敢不敢？！”

　　“没问题！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跟您一起去。”

　　七拐八绕开到长沙城中一处破房子前停下，吴老狗说道：“王叔，我先进去。您在门口看着。”

　　王五道：“怎么？想杀人灭口？”

　　“这事我没做过，也没找过什么人。我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绝对不做小人。那您和我一起进去，但请您先不要说话，我来问。这样可不可以？”

　　王五没吭声，打算看看吴老狗想玩什么花样。

　　见到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鼻青脸肿的，衣服上几大块已经干了的深色血迹，几个人在地上绞来绞去，眼泪鼻涕齐飞，身体不停地发抖，语无伦次地喊着：“给我红土，红土......”。

　　吴老狗看了几人这副模样，十分嫌弃的皱了皱眉。上前踢了踢其中一个神智看起来还算清醒的人：“谁派你来砸我们场子的？”

　　对方流着鼻涕眼泪嘶哑着嗓子：“要打便打，等吴五爷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一听这人还打着他的名号，吴老狗心中火起，这几日身体好了不少，浑身是劲，铆足了力一脚朝那人胸前踹过去，背对着王五，阴沉着脸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被这一踹竟是一口鲜血吐出，昏了过去。王五见吴老狗踢昏这唯一神智清醒的人，走到他旁边刚想发火。

　　吴老狗讨好的微笑着上前抚了抚他的胸口，给他顺顺气：“您先别动气。”

　　王五胸膛剧烈起伏地盯着他。

　　吴老狗又蹲在那喊着要红土的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只要你说了是谁让你们来的，我给你红土。”

　　旁边另一人一听红土，奋力挪动着身子过来：“给我给我红土......”

　　吴老狗挥挥手让跟来的薛恒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不过一会儿，薛恒就拿着一块红纸包裹着的长方形状物体交给他。

　　那人只盯着吴老狗手上的物体，拼了命朝他挪动，吴老狗一边向后慢慢退一边问：“说！说了就给你。”

　　那人眼见这东西近在咫尺，此刻理智全无，大声喊着：“沈师长！是沈师长沈德荣派我们来的！给我快给我——”

　　把手里的东西往远处一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长眼的东西！我就是你们嘴里的吴五爷！”

　　吴老狗看了一眼薛恒，便与王五走出屋外。只听到里面传来几声闷哼便彻底没了动静。

　　沈师长是谁？自己既不认识姓沈的人，更不认识什么师长。

　　师长......沈师长......吴老狗一拍脑门，把额头拍了个通红，可算是想起来了——正是上次与佛爷吃饭的那位沈师长！可自己与他也只是有一面之交而已，话都没说上一句，还匆匆演了一出闹剧便走了，自己几时得罪了这么个人？吴老狗怎么也想不通，只是怕这人又作出什么事，威胁到整个九门！

　　请王五上了汽车，吴老狗一本正经道：“王叔，那人说的沈师长——我的确不认识，但有个人认识。我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打着我的名义去砸我们的盘口。但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我也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绝不能让人破坏我二叔和你们几位叔叔的心血。”

　　跟汽车夫说了目的地，来到张启山院内，请卫兵去通传了一声。丁副官下来请他们进去。

　　丁副官请他们到会客厅坐下：“五爷，团座外出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

　　“关于沈师长这个人。”

　　“发生了什么事？”丁副官皱着眉问道。

　　“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因为我实在不认识什么姓沈的师长。他派人去砸了我吴家的几个盘口，还打伤了我不少伙计。我想着你们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刚刚得知这件事就和王叔过来了。”

　　最近派去盯沈师长的人都没发现他们的异常，只是见他们那群人每天都去寻欢作乐。一听吴老狗这话严肃道：“我去找团座汇报，五爷你和王叔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