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场

沈德荣沈师长，四十来岁，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留着八字胡，一双眯眯眼带着些狡黠的意味，他带着副官走进来，一眼叨住张启山，满脸微笑的伸出手与之握手：“张团长，闻名不如一见，久仰大名 ，果然是人中龙凤啊！”他一眼瞥见见到张启山身边的吴老狗，自以为是张启山的相好，张启山不作介绍，所以他便只是撇了一眼。

　　因为沈师长这次是是有求于他，所以张启山并不起身，只是伸手与他一碰就分开了，沈师长仍是一脸和气，待落座后，菜肴酒水都上了桌，沈师长可能极善于拍马屁，对着张启山又是好一通称赞。

　　张启山吃了两口菜，放下筷子，沈师长立刻端起酒杯朝张启山敬酒：“张团长，我们司令可是极为看重你，他时常对我说起你，自从在北平那次聚会上与张团长见过一次后，便一直对你大加称赞，说张团长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张启山啜了一口酒，面不改色说道：“严司令太抬举张某了。”

　　沈师长干掉一杯酒，一拍大腿仿佛责难似的：“欸，怎么是抬举呢？张团长你太谦虚了，我们司令看人可是非常准的，肯定没错。我一看老弟你啊，确实如司令所说，龙凤之姿！少年英雄啊！”

　　屋内有些闷热，张启山抬手又解开一颗领口，一张白脸微微发红，还冒出了汗，丁副官从霍仙姑那儿过来后便一直站在张启山身后随时待命，对张启山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看到张启山热了，便去拉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

　　吴老狗放了筷子，东张西望，眼见张启山额头微微冒了汗，便掏出手帕递给他，张启山一愣，随即接过帕子擦了擦便塞进口袋内。

　　沈师长面色忽的沉痛：“最近他老人家听说张团长从北平回来休假，便想亲自前来与你会面，但元帅他老人家最近身体不适，旧病复发我们做部下的都心疼啊！我劝了他好几天让他在家好好休养，他非说张团子不能怠慢，非要来亲自与你相见！我想着帮他老人家分担些事情，就主动请缨来与张团长相见。司令让我给张团长带个话，对于此次不能前来感到十分抱歉，望张团长你多加海涵啊！”

　　张启山低着头抿嘴一笑，嘴里说道：“严司令多虑了，张某容得上严司令挂念，是在下的荣幸。”

　　花腔耍了半天，沈师长觉得差不多了，便直奔主题：“老弟啊，听说你现在还没有授委任状吧？”

　　张启山抬起头，端起酒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没有。”

　　沈师长忽的又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皱着眉头，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仿佛很矛盾的样子：“啧，老弟啊，这没有番号行事不太方便啊！你不知道，现在散兵游勇不好做事。”

　　沈师长的嘴一张一合，张启山心不在焉的听着，吴老狗觉得无聊，转头对张启山偷偷做了个鬼脸，张启山对他眨了眨眼，又一脸若无其事的问道：“哦？那沈师长此次前来是想收编我的队伍？”

　　沈师长连忙摆手：“我岂敢收编张老弟的队伍？我们司令非常欣赏你，在跟我们几个部下一起开会时都说了，希望张团长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做一番大事业！共同抵抗外敌！”

　　吴老狗眼见着张启山是对这沈师长完全不敢兴趣，是一副客气有余又多加防备的姿态，于是他低着头低声嘟哝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歪头一看张启山正盯着他，吴老狗赶紧小声说道：“我说错了，您不是鸡不是鸡。”

　　只见张启山身子轻轻耸动憋着笑，想到这儿还有个沈师长呢，于是用腿轻轻碰了他一下。

　　张启山果然停止了笑，抬起头来又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他皱着眉头沉默不语思考沈师长的这一番意思，他的确是情真意切的想要为国家效力，抵抗外敌，但单凭一己之力难以行动。但是那位严司令，张启山实在不想看见他而且不能得罪他。

　　几年前张启山刚刚拉起一小支人马，号召力和人脉都不充足，好不容易拉拉扯扯的上了道。在一次众军阀头子的聚会中见到了那位鼎鼎大名的严司令，严司令是河北一山沟沟里拉柳子起家的，要说本时也是真有。但此人上了年纪后十分的贪财，仗不好好打，整天倒腾烟土想法设法敛财，所以他并不想被他纳入麾下。

　　思及至此，张启山斟酌着语句想着如何打断这次会谈，他灵机一动，在桌下扯过吴老狗随意放下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吴老狗心思聪慧，骤然站起身，捂着肚子对张启山道：“佛爷，我去方便一下。”

　　张启山挥了挥手让他去，吴老狗立即夺门而去“嘭”的一下甩上了雅间的门。张启山对沈师长表示歉意：“抱歉，我们家老五年纪小，不懂礼数，多有得罪。”

　　沈师长和蔼一笑，拉家常套近乎：“没事没事，张老弟多虑了。年轻人就是要朝气勃勃，刚刚那位小兄弟是你弟弟？要不怎么说你张团长是人中龙凤，这位小兄弟也是一表人材！”

　　张启山挑起嘴角一笑，不置可否。沈师长还以为自己说到他心坎上了，忍不住对吴老狗的外型大加赞赏了几番。

　　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丁副官心中了然，赶紧上前开门，只见吴老狗背身挡在门前，双手把住门框，阻挡着一个叫骂的女人。

　　此时正在叫骂的女人，正是霍仙姑。霍仙姑掐着了他腰上和胳膊的肉，吴老狗跳脚惨叫，趁这空当霍仙姑钻了进来，她蹬着高跟鞋三步两步的走到张启山面前，也不看坐在一旁的沈师长就指着张启山的鼻子开骂：“好哇，你竟然骗我，说了去军营的怎么跑来这里来了！等会儿是不是要去找那狐狸精了？说！是不是！“

　　还未等张启山开口，她就嚎啕大哭，眼泪喷涌而出，而且手不停捶打张启山，一边嘴里谩骂，把这泼妇的样子演了个彻底！吴老狗向丁副官使了个眼色，于是这俩人上前去连拖带拽才霍仙姑拦住，把张启山从霍仙姑的魔爪上救了下来。

　　霍仙姑还在一边嚎啕一边叫骂，张启山尴尬的理了理乱了的头发，苦着脸的对沈师长一笑：“沈师长，实在抱歉，今天拂了你的兴，我家这位实在难缠，你看我这边...…”

　　沈师长很为理解的点点头：“张老弟快去处理家事吧，我会在这边待几天，静候老弟你的佳音。”

　　拿起帽子扣在头上，张启山动作利落的一挥手，吴老狗与丁副官立即架着霍仙姑出了门，张启山紧随其后。沈师长坐在雅间内还依稀听得到走廊上霍仙姑的哭喊叫骂，心中想到自己家了几位美艳的姨太太，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是母老虎，惹不得惹不得！

　　吴老狗把霍仙姑塞到门口等候已久的汽车后座上，然后自己又上来到她旁边坐着，前方的车门打开了，张启山坐到了副驾驶位上，丁副官开车。汽车一发动，霍仙姑从手包里拿出一面小的西洋镜子，又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上看下看了一遍检查没有异样才把镜子放下：“我说佛爷，您这一见面就是找我救急，看看我化的妆，都花了！”然后白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吴老狗，轻声说道：“狗腿子。”

　　前方副驾驶位张启山摘下帽子放在腿上，他转头一笑，露出一排了整齐洁白的牙齿：“仙姑，委屈你了。不要骂老五，他也在是帮我。你想要什么就写到单子上送到我家里，到时自是有人给你送去。”

　　霍仙姑点点头，开心了。看着吴老狗嗤笑道：“吴老五，瞧瞧人佛爷，多学学。”

　　吴老狗摸了摸鼻子，委屈的说道：“我问你喜欢什么你又不告诉我。”

　　“你自己去想！”